大魏春!
安武縣城離涇州四十餘裡,即便派快馬加急傳報,來回也要一個時辰往上。
郭存信到了州城,已是黃昏時分了。
見到奚康生的時候還未如何,但等退下,與李承誌單獨見麵時,郭存信的兩條腿直打哆嗦。
直到此時,他才知道李承誌乾了什麼。
好一招瞞天過海,李代桃僵。
李承誌竟然在奚康生的眼皮子底下,讓數千白甲兵假死遁脫?
這不是造反的大罪是什麼?
而且李承誌這分明已是在為造反做準備了……
怪不得那一夜,李時傳令,說李承誌要求自己封城閉戶,肅清城牆?
原來是怕被安武城的人聽到動靜……
“太冒險了……”他嘶聲斥道,“一個不好,就是萬劫不複……”
李承誌語氣清冷的說道“如果不做,結局也不見得會好到哪裡去……”
郭存信猛的一愣。
還真是這樣的道理?
若那四千甲卒,兩旅鐵騎沒有遁逃,此時的李承誌哪能如此逍遙?
彆說放他回府,即便沒被軟禁,也怕是被監視起來了。
好在老天保佑,有驚無險……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但還是要嚴盯死守,謹防泄密……”郭存信雙眼一眯,“眼下城中知情的還有幾個?”
幾個?
按照計劃,除了李睿,原本是半個都不會有的。
那知一個個老謀深算,憑著一點點珠絲馬跡,竟然就將自己的謀劃看透了個七七八八?
比如李韻、張敬之,還有眼前的郭存信……
所以說,和這些老狐狸比,自己還是稍嫌稚嫩啊……
李承誌悵然一歎“除了李睿與舅父,可能還要加上張司馬與李都督……”
郭存信瞳孔一縮“李韻是如何知道的?還有,你這‘可能’是何意?”
李承誌將演戲演砸了的經過說了一遍。
郭存信猛鬆一口氣。
原來李韻也隻是猜測,而非親眼所見,或是有什麼把柄?
這樣的事情,除非鐵證如山,誰又會鬆口承認?
所以不管李韻怎麼猜都行,再加兩家的淵源,暫時背刺李承誌的可能性不大。
至於張敬之……
“你還是主動一些吧!”郭存信不由自主的歎了一口氣,“說句不敬的話,你這準外舅,可是很記仇的……”
李承誌猛一點頭“舅父放心!”
他怎不明白這個道理?
已到這個地步,再要裝什麼都不知道,就有些得罪人了。
彆說隻是叔嶽丈,便是親生父子都有可能離心離德……
話音剛落,聽到中堂的門響了一聲,兩個人扭頭一看,正是張敬之。
也不知奚康生單獨給張敬之交待了什麼,但看其臉色,倒是很平靜。
張敬之隻是微一點頭“懷德怕是等急了,走吧!”
李承誌應了一聲,命李睿開道。
……
城內已實行宵禁,街上除了搜捕餘賊的兵卒,再見不到半個多餘的人影。
應是達奚早知會過,但凡有兵丁看到那麵印有“李”字破旗,不是遠遠的避開,就是躲到街邊恭身施禮。
李承誌看的好不感慨沒想到有一天,他也能嘗一嘗“淨街虎”是什麼滋味?
走過了兩條街,看街麵上的兵卒少了一些,李承誌才下了馬,又朝李睿使了個眼色。
李睿頓時會意,喝令親衛散開,皆與李承誌空開了足有三四丈的距離。
看來李承誌是有話要說……
郭存信猝然一驚“為何不先回府?”
李承誌稍一猶豫,又沉吟道“估計回府後也不會太肅靜!”
那是你家,回去後又有什麼不能肅靜的?
剛轉了個念頭,郭存信又猛然醒悟過來。
李承誌在防備李始賢?
他心中一黯,下意識的瞄了瞄張敬之。
在李承誌的心中,親爺的份量竟然連張敬之都比不上了?
張敬之臉一黑,差點罵出聲來好你個郭存信,連我都要防?
但聽到李承誌的下一句時,他又猛的一震“還是先……緩一緩吧……至少也要等‘他們’安定之後再說……”
李承誌所謂的“緩一緩”,難道指的不是李始賢?
而他口中的“他們”,說的隻能是李鬆並已西遁的白甲營……
這分明是怕李始賢沉不住氣,操之過急之下惹出事端,所以要先瞞著他……
但張敬之驚駭的不是這個。
讓他沒料到的是李承誌連李始賢都要防備,竟沒想過瞞他?
可見李承誌對他有多麼信重?
張敬之止不住的一陣欣尉。
沉吟了好久,李承誌才說道“這幾日以來,我籌劃許多,舅父與司馬想必也已知悉一二,為防隔牆有耳,我也就不多絮言了……
就是有一樁,還要拜托舅父與司馬時止今日,這戰事已是塵埃落定,朝廷封賞未至,我肯定要留在刺史府聽令。如此人多眼雜之下,我若想單獨外出或見客就不會那麼容易了……
所以我會密令各處,一律信報,儘先報予舅父處。若其中有急報,或是有何變故,舅父可再派親信知會我。若不方便,也可轉予司馬,伺機交予我……”
二人猛鬆一口氣。
隻要不是李承誌現在就要造反就行……
張敬之想了想,還是有些擔心“人雖走了,但其餘首尾呢?”
“司馬放心!”李承誌信心篤定的說道,“隻要人一走,便是珠絲儘消,馬跡全無……便是李都督,也就是懷疑懷疑而已……”
能有什麼首尾?
煉鐵的、鍛刀的、製藥的、配酒的,甚至連起了高爐、燒了耐火磚,以及熔了銅佛的那些僧戶、匠人,他全讓李鬆一骨腦的帶走了。
崆峒山上也罷,朝那城外也罷,兵工場、藥酒場等等,全都一把火燒了個乾淨,就是把後世的警察找來,也絕對什麼都查不到。
除此外,他在李家堡都做了布置……所以李承誌絲毫不擔心,是不是會有人事後查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