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見了鬼了。
自古到今,但凡傳世的詩詞中寫到風,必會依季節而變化,比如寫到東風必是春天,南風是夏天,西風則指秋天,北風自然就是冬天。
但隻要輪到描寫河西和西域的詩詞,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隻有西風、西風、西風。
要麼就是北風、北風、北風。
從無例外!
所括後世也一樣晴天時刮的是西風,陰天或下雨天刮的還是西風。
微風習習時刮的是西風,狂風大作、乃至沙塵暴的時候還是西風。
哪天能見到回下山風(南風)或東風時,李承誌感覺就跟過年似的……
“如何交待你便如何做,不然真等深秋時節大風來了,你哭都來不及……”
李承誌斥著李鬆,又沉吟道“便是流民至此,合士卒足有上萬眾,但若想趕深秋初冬時節建好營房,也定是來不及了……那就就地取材,挖窯……”
挖窯?
李鬆的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跳。
“郎君,仆早試過了……此地不似關中,儘是黃土。而是土中帶沙。不管窯口挖多深,隻要深入丈餘,窯頂必塌……”
“不是橫窯,而是堅窯,便如這種……嗯,你們也過來看……”
李承誌招了招手,又抽出佩刀,就地給李鬆等人劃著圖“選地勢高坦之處,向下挖掘成池,頂部擔以木椽、樹枝,再糊以濕泥蓋頂,它還能怎麼塌?
若是還怕窯壁壘陷,那就用磚石壘砌,或直接用粘土糊牆。而後再在出口處挖一斜道,可供人上下進出……”
眾人聽著眼睛一亮。
這聽著,似是再大的風都能防止?
除非風大到能吹著車輪大的石頭砸塌頂的程度。
而且比平地造房簡單了不止一倍,連牆都不用壘,更不用發愁哪裡去尋找大樹,好用來架梁立棟。
他們雖是第一次聽這種地窯,但李家堡裡冬日儲菜的地窖卻沒少挖過,自然知道建這種地窯,比建房屋有多省力。
眾人眼神灼灼的看著李承誌,心裡佩服的不要不要的
郎君果然是神授之人,隨手一指,就能化腐朽為神奇?
雖然不是第一次被這些人崇拜了,但李承誌的臉依然有些燒。
什麼化腐朽為神奇,就如那煉鋼鍛鐵一般,這是正兒八經的先人智慧。
後世,這種窯洞俗名地窩子,專用來解決地質沙化較嚴重的區域的居住問題,在西北極其普遍。
從這裡,往西北方向一百多公裡,就是羅布泊,也就是後世的酒泉衛星發射基地。沒對外公開之前,無論公文還是私信中,那裡隻有一個名稱地窩堡(音‘鋪’)!
錢學森,錢三強等元勳,就是住在這種地窩子裡,造出的原子彈和導彈。
由此正西,約兩百公裡,就是玉門,當年也叫地窩堡,鐵人王進喜就是住在地窩子裡,開發的玉門油田。
再往西,一直到新疆,沿路叫地窩鋪的地方不要太多,都是因此而得名。
比如烏魯木齊的地窩鋪機場……
感覺李彰總是比人慢半拍,李鬆、李亮等人已然在計劃讓哪一營去伐木,哪一營去拉粘土,哪一營挖窯時,他才想明白這“地窯”是何物。
他皺著眉頭,冷不丁的問道“窯外連牆都無,若是下雨,豈不是全流進去了?”
李承誌絕倒。
天氣雖是死的,但人總是活的吧?
他無奈的歎著氣“地窯四周可以壘壩阻水,也可以挖渠導水……但凡有口氣在,誰還能眼睜睜的看著水流進自個家裡?”
李彰一愣,轉眼間一張臉就羞的發紫。
眾人再無異議,眾人一致決定,就造這種窯。
而後李承誌又給他們講了講如何防火,以及冬天取曖時如何防炭毒(一氧化碳)的一些事項。
也就堪堪說完,聽到一陣馬蹄踏地的聲音,李承誌下意識的一扭頭,看到一騎正從營北奔來。
走近一看,卻是李聰。
李聰不是一大早就被李鬆派去,看著鐵倌兒(老鐵匠)帶著徒弟,去起高爐了麼?
這才小半天,至多也就是剛建好爐,等爐燒乾,怎麼也到天黑了。
李承誌心裡一跳難不成是炸爐了?
不然李聰不可能這麼早就跑回來,還這麼急?
遭了,估計是粘土的耐火度不夠……
光是路上就要來去十天,李承誌不敢在這裡耽擱太久,自然沒時間等著李鬆從臨澤(張掖轄縣之一,距此一百餘裡)拉來高粘土之後,再教鐵匠如何起高爐煉鐵礦。
權宜之下,他就讓老鐵匠在河岸邊挖了些紅土,又在裡麵摻了些石墨,用來燒磚起爐。
這東西是從祁連山上衝下來的,其中高嶺土的含量比重不低,按理說是夠用了。
但誰又能保證一點意外都不出?
也不知傷到人沒有,更不知傷了幾個……
李承誌心中微沉,看著越奔越近的李聰,心裡猜疑著。
本以為聽到的會是噩耗,但看李聰,臉上仿佛帶著喜色?
“郎君,出鐵汁了……”
李承誌都被驚呆了,差點罵出聲。
扯什麼鳥蛋?
這爐都沒建好,礦石都還沒煉,哪來的鐵水?
再說了那可是鐵,又不是蠟?
自己都還沒有把煉焦、以及煉礦時添加助熔濟的秘決教給老鐵匠,再者營中連煤都沒有,隻憑幾把乾柴,他如何能把鐵水給煉出來?
“郎君,是真的……”
李聰呲著牙,笑的好不開心,“燒爐封蓋之時,鐵倌兒說是閒著也是閒著,就丟了幾塊磁石(礦石)進去,說是看能不能煉化……
但哪想,還不到半個時辰,爐底竟然就流出了鐵汁……是真的鐵汁。就連鐵倌兒都驚呼神跡,他那幫徒弟都快跪下來了……”
李承誌心中一震竟然是真的?
見了鬼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
“去看看!”
見李承誌跳下點將台,李鬆、李亮等人也緊隨其後,打馬奔向兩裡外的正義峽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