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李睿不知不知覺就降下了馬速,就能知道他心裡有多失望,畏戰的情緒有多強烈?
如果不想被圍死,不想死在這裡,李承誌隻能身先士卒,儘可能激發兵卒的士氣……
這個道理李承誌明白,李亮也明白。所以他沒敢多說一個字,隻是用力的催著馬,護在了李承誌左側。
李睿驚慌之下猛一催馬,自然而然就並到了李承誌右側。
至此,營中級彆最高的三位,並列為矢鋒。
李亮與李睿無所謂,但李承誌不僅僅是李氏郎君,還是白甲營的主帥……
看李承誌身先士卒,其後的兩百餘騎眼珠子突然就紅了。心中似是點了一把火,全身的熱血都沸騰了起來。
若非嚴明的軍紀早已刻到了骨子裡,此時早已全部衝了上去,與李承誌並肩殺敵了。
李承誌俯身貼馬,一手持盾一手夾槍,聲如洪鐘“狹路相逢勇者勝……殺!”
“殺!”兩百餘白騎緊隨其後,吼聲如雷,震徹四野。
白騎就如神兵天降,驚的胡兵毛骨悚然。
慕容定統率驤衛防備的是北方,此時的馬頭自然朝北。再加連敵人的影子都看不到,還到換近戰兵器的時候,所以十個胡兵手中九個都還拿的是弓。
再是精銳,也要有時間反應才行。
手快的也就是剛剛將馬頭轉過來,手慢的連馬都不來不及調轉,隻能手忙腳亂的舉起了弓和箭射了出去。
但又有什麼用?
猝然之下,胡騎根本沒料到這些白騎和前幾天遇到的那些不一樣前者鋼甲木甲參半,而眼下這一支,彆說人全披的是鋼甲,連馬都是。
也不可能人人都力大如李承誌,更不可能個個都是奚康生。吐穀渾的騎兵佩的大都是五鬥短弓。這樣的弓至多也就能射穿皮甲,射到鋼甲上,就跟撓癢癢一樣……
箭如蝗雨,一陣叮叮當當,就如搖響了數百隻鈴鐺。
但隻聽響動,卻不見半絲效果。
一輪箭雨三四百支,竟沒傷到白騎的一個人,一匹馬,十箭中有八九支都被鋼甲崩飛了出去。
隻有運氣極好的嵌到了甲鋒裡,但力道已消,根本無多少殺傷力。
隻是射了一輪箭的時間,兩方已然不足五丈,胡兵駭的頭發直立,連摘槍抽刀的時間都沒有,白騎的騎槍就紮到了眼前。
李睿邊調整著騎槍,邊在心裡佩服著李承誌郎君的眼睛太毒了……
白騎如果不換槍,也如胡騎一般開弓射箭,雖然能射殺一部分胡騎,但等射完箭再換搶,雙方的馬早已撞在一起了。
那會像此時,白騎的槍頭都捅進了第一排胡騎的身體,或是已將胡兵撞下了馬,敵人的刀和槍都還沒抽出來……
李睿雙腳踩蹬吃著勁,上半身緊貼馬背,槍尖準準的朝一個胡兵的胸口紮去。
此時的馬速至少也在時速二十公裡左右,騎槍的衝擊力何其大?
隻見一溜火星冒出,胡兵直接被撞飛了出去。李睿猛覺右臂一麻,差點將槍震脫。
他狠狠的一咬牙,將一大半的力氣都用到了右臂上,夾緊了長槍,左手猛帶馬韁,戰馬往左一偏,避開了已然無主的胡馬,從兩個胡騎中間插了進去。
李睿是刺,李承誌是劈。
他將長槍往右一斜,臨近胡騎時又猛的往左一掄,當即就有兩個胡兵被他掃下了馬。
但問題是,打仗不能光憑力氣大。
因用力過猛,原本要順著兩個胡騎間的空隙鑽過去的戰馬被他帶的一偏,剛剛正正的就撞了上去……
隻聽“砰”的一聲,就像騎著自行車被汽車撞了一樣,馬勢猛的一慢,李承誌身體止不住的往前一撲。
眼看就要一頭栽下去,斜刺裡突然冒出一根槍杆,橫在李承誌麵前。
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李承誌本能的丟了左手裡的盾,抓住了槍杆止住了跌勢。
刹那間,李承誌被嚇出了一頭的冷汗,心跳的咚咚直響好險,差點就成了絆馬石……
伸過來的是李亮的騎槍。
形勢再危急,李亮也沒有忘了郎君還是個菜雞的事實。
涇州城牆上的那一次不算,至多隻能算伏殺。這一次,才是李承誌正兒八經的第一次實戰。
而且還是騎戰……
心知郎君幾乎無作戰的經驗可言,李亮早早就解下了騎槍以防萬一,沒想真有了萬一。
要不是他攔這一槍,李承誌即便沒有被馬踏成肉醬也差不多了。
這才是李亮不敢讓李承誌擔任矢鋒的主要原因……
李承誌下意識的想鬆手,猛覺手裡一輕,那槍竟到了他手裡。
他扭頭一看,李亮早已抽出了佩刀,一刀斬向了迎麵的那個胡兵。
隻聽一聲慘嚎,胡兵的臉直接被劈下來了一半,血不要錢一般的往外飆著,人也一個跟頭栽下了馬。
李亮順勢往前一衝,又一刀劈向了第二個胡兵。
看著左手槍尾處的斷繩,李承誌腦子裡冒出古古怪怪的念頭雙槍將?
也不是不行……
他將雙槍夾在左右腋下,兩腿一磕馬腹,繼續往前衝去。
李承誌這次學乖了,知道馬這種生物相當有靈性,隻要前麵有點空隙,十之八九是不會撞在一起的。
他這次改劈為抽,儘量不乾擾戰馬的行進方向。
李承誌的力氣本就大,馬又是千挑萬選出來的高頭大馬,壯的不能再壯,兩者配合之下,竟是所向披靡,無一合之敵。
其實還是占了長槍的便宜。
胡騎的騎槍本就短,隻有一丈,再者沒白騎這麼壕,還有實鐵的槍攥平衡重心,所以實戰時至少要在腋後留三分之一,能用來作戰的部分就更短了。
李承誌的槍頭都已抽到了胡兵的頭上了,胡兵的槍尖還在李承誌的五六尺外,連李承誌的坐騎的頭都夠不上……
他左掄一槍,右掄一槍,一槍掃過去,至少也是兩三騎落馬……一時間,以李承誌為中心,方圓丈許之內竟無一個人敢靠近?
不管是身後的白騎,還是遠處的胡兵,全都看呆了……
仗還能這樣打?
但誰讓郎君力氣大呢……
李睿和李亮既激動又無奈,更不敢靠過去,生怕被李承誌誤傷。所以隻能乖乖的落後一個馬身,替李承誌補著刀。
李承誌越殺越是興起,兩杆長槍掄的飛快,就像風車一樣。但掄著掄著,突然就掄了個空……
他定神一看,眼前竟然沒有人了?
哈哈哈,竟然殺穿了……
李承誌狂喜。
胡兵的騎陣怎麼這麼薄,感覺都沒怎麼衝?
他飛快的往左右瞅了一眼,才發現這處騎陣好像沒多少人,撐死也就四五百。
其實連四五百都沒有……
慕容定隻留了一千驤衛,但能穿過邊牆的地方足有三處,而且相互間還離的不短,無奈之下他隻能分兵。
他率四百騎守燧亭,左右兩處斷牆自然隻能各派三百。
以兩百重騎對三百輕騎,而且輕騎還是猝然不防,靜止不動的前提下,所以才感覺勝的好輕鬆……
“殺!”
李承誌猶豫都沒猶豫,又返身殺了回去。
不是他不想逃,而是沒辦法逃。
不將這一隊胡騎徹底殺潰,不把兩百近衛全部解放出來,誰護著他逃命?
憑他自己?
開什麼玩笑?
慕容定隨隨便便分出個幾十騎,然後一騎三馬或四馬,輕輕鬆鬆就能把李承誌追成狗……
所以明明已經聽到了胡兵召集援軍的號角,李承誌還是毅然決然的殺了回去。
他兜著馬繞了個圈,也就剛剛完成轉向,突聽陣中一聲驚呼。
聲音又尖又細,分明是魏瑜的聲音。
李承誌頭皮一跳,抬頭望去,那匹專為高文君和魏瑜準備的黑馬上,哪還有人的影子?
這兩個蠢貨不知怎麼搞的,竟然跌下馬去了。
仔細一瞅,李承誌的瞳孔猛的縮成了針眼一個胡兵已經舉起了刀,正準備向高文君的頭上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