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春!
“佳節、佳人、佳釀,碧裙、碧扇、碧窗……”
聽到這裡時,已經有人開始狐疑一首詩而已,怎的這般多的事物?
羊深卻還嫌不夠,指著旁邊的幾個貴婦,又看了看月落西山,快要消失的月光,朗聲說道“豔婦素手拈玉爵,南風籠霧遮月芒,夏夜又花香!”
佳節、佳人、佳釀。
碧裙、碧扇、碧窗。
豔婦素手拈玉爵,南風籠霧遮月芒。
夏夜又花香。
聽完羊深所言,無人不豎起眉頭隻是題目就已成詩,正詩得作多長,才能將如此多的事物囊括進去?
怎麼也得十多二十句吧……
正當眾人在替李承誌發愁的時候,又聽羊深說道“吳聲、商韻、隱字、七言、八律!”
李承誌雙眼猛突,差點噴出一口老血我律你妹。
以為羊深出的是楹聯,覺的也就如此,腦中正想著應對之詞,哪知羊深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所謂的吳韻就是一韻到底,也指每句都要壓韻……這都好說,以李承誌的詩詞儲備量,東拚一句西湊一句也不是湊不出來。
“隱字”也好說,無非就是詩中不能出現羊深所說的“佳人、豔婦、碧裙、輕霧”之類的字眼,但必須要把這些東西體現出來。
這也好辦,無非就是換種代稱,對李承誌來說也不算難。
難的是剩下那三點商韻、七言、八律。
商韻就是每句都要壓“ang”,七言指每句七個字。八律指的是三種格式要求
一是隻能作八句。
二要將羊深提到的這此事物全部寫進去佳節、佳人、佳釀,碧裙、碧扇、碧窗。豔婦、素手、玉爵,暖風、薄霧、月光。以及夏夜和花香、……足足十四種。
三是對仗必須工整,句句都要蘊含對偶。
也就是上句裡有天,下句就必須有地,上句有紅,下句就必須有綠……
這讓他上哪裡去抄?
看他臉上突然就沒有了笑,高文君心裡一慌“郎……將軍?”
“莫急……”
李承誌擺了擺手,猛吐一口氣。
抄已是不可能了。
全詩要含有十多種事物,還要句句壓商韻,句句有對偶,他估計回憶到天亮也湊不全。
所以要麼不作,一口回絕,要麼就……現編。
李承誌猛的一咬牙熟記唐詩三百首,不會作來也會周……腦子裡記著的詩詞何止是三百首?
所謂的工仗對偶,無非就是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雷隱隱、霧蒙蒙、山花對海樹,赤日對蒼穹……
你當我詩詞專業博士的女朋友是白交的麼?
還是說那些年的古文資料是白查的,或是那麼多的語文課件是白備的?
李承誌眼神微涼,腦子轉的飛快……
聽完羊深的要求,郭存信想都沒想就放棄了,反正他是不可能做的出來,至少天亮之前是彆想了。
他又扭頭看向郭玉枝,隻見郭玉枝臉色烏青,緊緊的盯著羊深,似是要冒出火來。
郭存信心裡一緊看來姐姐也放棄了?
至於以《詩》傳家的姐夫……嗬嗬嗬!
彆說郭存信和郭玉枝,便是楊舒也覺的難之又難,更深知羊深就是在難為李承誌,才提的這麼多的要求。
律詩又稱新體詩,為南梁著名詩人沈約所創,包括七言、八句、音韻、對偶等格律方麵的要求在南梁也才興起不久,在座的大部分人怕是都還不知這些要求的具體含義。
而祖居李氏賴以傳家的是《詩經》,哪怕讀出花來也無這些東西,按常理,李承誌定然是作不出來的。
但看他默然不語,好似在醞釀,楊舒又有些意動難不成真的能行?
多有人言,李承誌是天智神授,楊舒也是這麼懷疑的。不然其餘皆不論,李承誌從小長大連涇州都沒走出去過,從哪裡學會的南詞?
一想到這裡,楊舒竟隱隱期待起來……
奚康生再是不擅詩,看其他人的神色也知道這有多難。他臉色一黑,指著正與高猛竊竊私語的羊深說道“讓他作!”
楊舒暗歎一口氣。
此題雖刁鑽,更是難上加難,但還稱不上古怪。想來羊深必是有備而來,已然防著這一手了……
果不其然,楊舒都還沒來得及張嘴,又聽羊深說道“聽聞李倉曹有曹子建之才,竟能七步成詩,羊某心悅誠服。某也曾作過一首相似的拙作,但足足用了七刻……若是李倉曹不嫌,可否為羊某點評一二……”
楊舒神色一冷這羊深打了左臉還不夠,竟要逼著李承誌把右臉也要湊上來?
還七刻?
你要七個時辰能做的出來,我楊延容拜你為師。
他微一側目,看到李承誌的臉都好像氣綠了。
李承誌總算知道高猛會何要拿張京墨做題引了你李承誌詩名如此之盛,竟為心愛的姬妾連首詩都做不出來?也罷,你既然做不出,那我就幫你來作……
這不但是想在眾人麵前羞辱自己,更想讓高文君看看你就這樣的眼光,竟挑了個草包?
簡直是惡心他媽給惡心開門,惡心到家了,老子的女人輪的著你來品頭評足?
一股怒火直往頭上湧,剛剛對高猛生出的那絲好感瞬間消散。李承誌牙齒咬的咯咯直響老子還就不信邪了?
這一豁出去,腦子好像突然間就開了竅
詩中不能見“碧”,那翠呢,青呢,蔥蘢黛柳綠呢?
不能見裙就用裾,不能見扇就用羽……
這不就有了麼?
哈哈哈……
李承誌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心中雖怒,臉上卻是笑吟吟的“羊右丞過謙了,晚輩才薄智淺,不敢與曹植相提並論,至多也就是偶有一得。
晚輩更不敢點評羊右丞之佳作,倒是羊右丞若何時手短,晚輩說不定就能儘點微薄之力……”
羊深臉色一變,刹那間通紅發紫,仿佛染了一層血。
李承誌將方才那一句原封不動的還了回去什麼時候點評你老婆的時候,我說不定就能幫點忙……
便是氣的肺都要炸,羊深還偏偏發作不出來。
論歲數,他今年三十有四,與李始賢一般大小,李承誌自稱晚輩並無不妥。
但就是這聲晚輩將他逼到了牆角裡李承誌分明在罵他以大欺小,臭不要臉……
高猛頓時一喜李承誌都氣的罵人了,說明是作不出來惱羞成怒了。剛要出言相譏,但嘴都還沒張開,卻見李承誌端起酒杯一飲而儘,又一聲清喝“好酒……”
眾人猛的瞪大了眼睛這是……要開始了?
李承誌真作了出來?
他雖未踱步,但這前後有沒有七息?
一眾賓客似是撞到了奇景一般,不由自主的往前擠去,生怕錯過了看熱鬨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