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省得!”
“嗯!”老和尚點點頭,“諸位上部座(大乘教)的法師可曾約好?”
“已邀至通商裡的白馬寺中!”
“那就走吧!”
老和尚猛吐一口氣,朝著皇城合著什,口中念念有詞,“我佛保佑,但願大事可成……”
……
似是心有靈犀,也可能是直覺。李承誌感覺有些異樣,下意識的一轉頭,恰好就看到白衣白眉的和尚。
他沒有見過老和尚,隻是覺得胡子眉毛都一大把了,竟還穿的這般鮮亮。瞅了兩眼收回目光時,他又看到白眉身邊的法能。
有些眼熟?
記得租房那日,這壯和尚還攔過路,嚇唬自己說山裡有鬼。前兩天還來過府上兩次,說是要買冰。
自己還以為他就是那凝玄寺的住持,不想隻是個跟班。
“看什麼呢?”
見他看的入神,高湛也湊了過來。隻是一眼,他就認出了老和尚“白眉?”
說的是那老和尚吧,倒是挺形象。
李承誌好奇道“那白衣和尚很出名?”
“前任大統呀,怎可能不出名?”
高湛讚了一句,又左右一瞅,低聲說道“幽皇後舊事,便是因他徒弟高菩薩而起……”
一聽這個,李承誌頓時就來了精神。
幽皇後就是孝文帝的第二任皇後馮潤,又名馮妙蓮。元宏長年出征在外,她受不住寂寞,便以講經的名義將和尚帶進宮私通,其中就有白眉的徒弟高菩薩。
私通也就罷了,也不知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竅,馮潤竟聽從高菩薩的蠱惑,以巫蠱詛咒孝文帝,更暗謀欲行刺殺,最後被人告發。
詭異的是,即便如此,孝文帝都沒有殺馮潤。直到元宏臨死時,怕她成了皇太後之後會禍亂宮闈,才留了賜死的遺詔……
“後來呢?”李承誌賊兮兮的問道。
“還能有什麼後來?”高湛小聲回道,“老和尚受了徒弟的連累,官自然是當不成了。陛下不喜大乘,又厭其徒弟謀害先皇,繼位後就將他趕出了京城。並令他逢廚會才能入城,餘日不得講經……”
我問的是這個麼?
李承誌一臉的不情願“老和尚如何與我何乾?”
高湛眼一瞪“那幽皇後如何又與你何乾?”
差點被噎的說不出話來,李承誌冷哼一聲,又問著李睿“還有多久?”
李睿瞅了瞅沙漏“離巳時(早九點)不足兩刻!”
還有半個小時?
李承誌稍一沉吟“今各部準備!”
倒不是特意選的吉時吉刻,而是西市離皇城太近,怕鼓敲的太早,擾了皇帝清夢。
確實沒料錯,皇帝也就剛起身。
朝城中太熱,山上風又太大,這幾日皇帝就宿在金墉城中,今日也不例外。
此時他剛洗漱罷,正在金墉城的中堂內用膳。高英坐在一側,親自給他添著飯食,底下坐著一群男男女女,看著各自幾案上綠油油的蔬菜暗自皺眉。
每月逢七,若是無朝會,元恪就會將五服內的元氏宗室召至宮內家宴。
以前還好,四五樣菜中至少還能見道葷食。自六月起元恪下令宮中禁斷屠宰後,一群親王、郡王及王妃,也隻能跟著元恪吃素。
素也就罷了,還寡淡無味,真就跟吃草一樣。但懾於皇威,他們還不得不抻著脖子硬往下咽。
好不容易等元恪吃完,一群人無不暗鬆一口氣。
元恪舉起杯邀敬了一下。等眾人落盞,他才笑吟吟的問道“眾王叔、王兄怕是吃不慣吧?無奈朕已下了召,令宮內禁斷屠宰、懸絲撤樂,就隻能委屈各位了……”
聽他這般說,一群人哪還坐的住,紛紛告罪。元恪不耐與他們虛情假意,未等眾人起身,就揮手讓他們坐下。
但之後,殿中竟然就沒聲了?
便是無歌可聽,無舞可看,至少聊幾句家常總會吧?
元恪心中詫異,往下掃了一眼,發現十個中有九個都直戳戳的盯著元雍。
元雍氣的想罵娘一群孬貨,次次都讓爺爺出頭?
察覺竟連皇帝都將視線挪了過來,元雍不得不硬著頭皮的站起來,往下一拱“見陛下如此清苦,臣等心中難安。故此眾王叔、兄弟等推臣出來,冒昧的問陛下一句不知臣等是否有幸,能否為陛下分憂!”
分憂?
元恪愣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這是怕朕一時心急,先拿他們開刀吧?
真就以為朕是為了那幾個銅錢?
稍微動點心思,也能猜出朕為的是什麼便是已無幾年時日,便是膝下無子,這大好江山,總歸也是我元氏子弟來坐。
你當我為何要將胞弟元懷養在宮中?
外有強敵,內有隱患,死之前,如何也該為元懷解決一樣才對……
心裡暗歎一聲,元恪舉起了盞,遙遙一敬“諸位多慮了!朕便是再昏庸,也知諸位都是我元氏基業之基石,朕萬萬不會做出自掘根基之事……”
聽到這一句,堂下的十人中竟有七八位都不約而同的生出了一絲念頭你掘的還少麼?再看這殿中,先帝的諸位兄弟還剩了幾個?
心裡罵著,眾人臉上還得陪著笑,舉起酒杯高呼陛下英明。
手快些的也就剛喝了一口,手慢些的才剛將酒杯舉至唇邊,殿外突然響起幾聲轟鳴。
就如炸了雷,仿佛就響在耳邊,仔細一聽,竟然就在金墉城外。除了鼓,好似還有鑼鈸之聲?
這是……打仗了?
一眾宗室無不豁然變色,膽小些的竟然連杯子都拿不穩,殿中頓時響起一陣“咣啷”的雜響。
元恪的臉猛的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