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憲派親隨去找楊均,並令吏屬回府衙急調府兵與衙役,所以來慢了一步。
他剛好看到李承誌一腳踹到了高湛身上,高湛又撞上了元悅,然後兩人就似是飛了起來一般,往後飄了丈餘才落地。
李憲被驚的眼角狂崩。
這得多大的力氣?
不對,這可是高首文之子,你竟說打就打?
委實想不通這二人怎就打了起來,李憲又驚又疑“李候郎,如此關頭你竟還有如此閒心?要真力氣大的無地可用,為何不製止百姓噤聲?”
這是力氣大就能製的住的麼……嗯,不對?
力氣大的沒地方使?
還真有可能止的住……哈哈……
李承誌狂喜,深深往下一拜“多謝使君提點?”
說著他猛一起身,朝李睿厲聲吼道“鳴哨、揮旗、敲鼓……”
李憲一臉茫然我提點你什麼了?
……
初時,皇帝與城上眾人也跟著一震,隻覺豪情萬丈,心神激蕩難抑,但隨即就發現了不對。
這是……要嘯營?
李承誌此曲,竟有如此之威?
隱覺有些不妥,但再看城下百姓,也隻是在哪裡喊殺,卻並無過度之舉,元恪又覺得至多喊一陣就沒力氣了,應是引不出什麼騷亂……
他是皇帝,自然泰山崩於眼前而不變色,但剩下的人就沒那麼鎮定了。
但凡帶過兵的,無一不是悚然一驚,臉色發青。
此時才是真正的一觸發但凡誰腦子一熱動了手,這眼中所見的百姓怕是全都會發狂,從而引起全城暴動都不是沒可能……
方才有多欣賞李承誌,此時就有多恨他……元雍、於忠、王顯、甄琛等駭的臉都白了,無一不是在心裡罵著李承誌的娘。
四人眼神一對,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駭之意,而後其餘三人齊齊看向元雍。
元雍眼睛一突看爺爺做甚?
三人也不說話,隻是不斷的拿眼神示意他你是太尉,又是司州牧,論官職也罷,論兵權也罷,都是你最大,你不進言誰進言?
又讓爺爺出頭?
元雍恨不得乾翻這三人十八輩祖宗。
這兵好調,但禁軍一旦出了皇城,這尾卻不怎麼好收。更關鍵的是,到時負主要責任的絕對是高湛。
若是被高肇恨上怎麼辦?
但能有什麼辦法?
他是司州牧,京城若出了亂子,問罪時肯定少不了他的份……
心裡暗罵著,元雍硬著頭皮往下一拱“陛下,城下亂相隱生,臣肯請調羽林、禁軍,以防萬一……”
元恪回過頭來,看到元雍、於忠等人臉上的驚駭之色,心裡一跳“過於草木皆兵了吧?”
到此時,劉芳與崔光才反應過來,臉色齊齊的一變要生亂?
真有暴亂,早調兵一刻就能少死許多!
兩人也往下一拱,異口同聲的說道“陛下,有備無患方為上策!”
元恪卻還有些猶豫,心想一旦調動禁軍,此事性質可就變了。到是高湛與李承誌,乃至元悅、李憲、楊鈞等均會被問責。
再者派入大市中的兵卒也不少,應是能鎮的住局麵的……
正自沉吟,忽聽高英一聲驚叫“真是好膽……嗯?蠢貨……”
聽她喊的怪異,元恪下意識的往下一瞅,剛好看到元悅與高湛抱在一起,如滾地葫蘆一般的滾了好幾圈。
“嗯?”元恪驚疑道,“這二人不是素來要好麼,怎打起來了?”
哪是這兩個打起來了,分明是李承誌要打元悅,高湛情急之下攔了一下,結果便是兩人一起被踹飛。
李承誌真是好膽。上次打了也就罷了,畢竟元悅有錯在先,你也不知他是親王之尊。但這次呢?
不過元悅確實該打!
還有高湛,簡直蠢透了。元悅挨打,你撲上去做什麼,心疼麼?
高英看的分明,但她素來不待見元悅,瞎話張嘴就來“妾見李承誌一腳踹向子澄,子澄又撞到了宣義,二人便摔了過去……”
嘴裡回著話,高英還瞅了瞅眾人的神情。
高英自不用說,一直在搜尋李承誌,元悅與高湛撲上台時被她尋到後就盯著未放,自是從頭到尾看了個清楚。
除此外就隻有劉騰湊巧看到,其餘人正自慌亂,眼中隻有喊殺的百姓,還真就沒人注意台上。
聽到皇後撒謊,劉騰嚇的頭都不敢抬,哪敢多嘴?
元恪好不驚奇“這李承誌看著清清秀秀,文文靜靜,力氣竟這般大?”
一眾大巨急的咬牙陛下呀陛下,都火燒眉毛了,你還好奇這個?
劉芳往前一步,往下一拜“還請陛下下令!”
“哦……對!”皇帝就似剛想起的一般。
其實怎麼可能忘?
元恪隻是覺的是不是有些小題大作?
罷了,真生出禍患來就不好了……
他剛要下令,忽聽“呲”的一聲,聲音又尖又響又利,
這一聲可不是奏樂,而是真正的哨令,就如拿鋼叉劃過瓷盤,鐵鏟刮過鍋底的那種聲音,讓人禁不住的心裡一寒,後槽牙一酸。
連吹了三聲,哨聲又猛的一沉,好似急馳的戰馬轉了個彎,倒著退了回來一般。紅旗也跟著急劇的揮動者,先是上下往複三次,而後又猛的轉了一個圈。
彆說樂師和仆吏了,就連分布在官道各段,含著哨子摯著紅旗專負給各段冰車傳令的那十個親衛都有懵。
他們當然看的懂旗令,更聽的懂哨令無論是旗或是哨,前三下隻代表著一個意思有敵情,各部停止行軍或探哨,就地候令或潛伏。
後麵那拐了個彎的哨音和轉了個大圈的紅旗,則是要求前軍或探哨誘敵深入……
問題是,哪有敵人,往哪誘?
正納悶之時,樂台上卻猛的傳來了鼓聲。節奏不急不徐,分明就是迎敵時的鼓令,走一步敲一下的那一種。
四架大鼓合擊,鼓聲足可傳數裡,嘈雜而又尖利的喊殺聲當即就被帶的歪了一下。
竟真被帶歪了?
既然能帶歪,那絕對就能帶正……
李承誌狂喜,手中的鼓槌用力的往下一敲,口中厲吼“殺!”
台上的樂師早被交待過,等二聲鼓響時,同時一吼“殺!”
鼓響一聲,便喊一聲殺,鼓再響一聲,又喊一聲殺,奮力嘶喊的同時,台上的樂師與台下的吏屬還用力的扭動著身體,揮舞著手臂。雖不到百人,但陣勢並不小。
大致就是身體往下一矮,再猛的往上一抻,同時手臂用力的往天上一揮。就跟民國時狂呼“打倒”,大運動時期高呼“萬歲”時的動作一模一樣。
咚咚咚咚!
殺殺殺殺!
剛喊了四聲,瞬間就有親衛開了竅,就如福至心臨,竟突然猜到了旗令“誘敵深入”的含意害怕真嘯了城,郎君這分明在引導百姓發泄……
“快快快……往下傳令,所有樂師仆吏跟著一起喊殺……”
而後,城上便看到極其壯觀的一幕城下的百姓在樂師、仆吏的引導下,鼓響一聲,便喊一聲殺,同時伸著身體揮著手臂,仿佛要將全身的力氣都用出來。
而且是從前到後,逐段蔓延。就如壘好的骨牌被輕輕一推,一塊接一塊的倒下去了一般。都還沒十息,眼中所能見到百姓,意全做著這一個動作,極其整齊。
直到此時,李承誌才猛鬆一口氣,看著台下就跟跳舞一樣的百姓,心裡暗暗罵著讓你力氣多的沒地方使?
累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