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誌直視元恪,眼中不見半點懼色“秉陛下,臣一直負殿下於身後,原是不知原委。但聽高女史數次喝令,令臣不得回頭,便猜到了一二……高女史就在於此,一問便知……”
哪還需問高文君?
隻要不是傻子都能猜的出來皇後怕是春光外泄了……
竟是這個原因……不可能?
候剛臉色一變“你滿口胡言……”
我胡你娘?
李承誌一指殿外那五個女官正跪在外麵,王顯正在挨個訊問……
“又不是隻有下官與高女史在殿中?還是說,候中郎以為那五位也是下官之同黨……”
“夠了!”
似是已到了爆發的邊緣,元恪臉色烏青,連身體都在微微發顫。
“候剛,朕一直念你忠耿有加,卻不想,你竟如此失智?除官、免爵、入監,待罪發落……”
“陛下?”
候剛一聲急呼,兩隻眼睛瞪的如同核桃,似是極其的不可置信。
都未等他喊冤,於忠便一聲厲吼“閉嘴……還不認罪?”
於忠是武衛將軍,兼著衛尉卿,從軍中論還是從禁衛論,都是候剛的頂頭上司。且二人素來交好,竟都不為他辯解一句?
看著於忠臉上的急色,候剛福至心臨,恍然大悟陛下論罪時,說自己竟“如此失智”?
根本不是李承誌的調撥離間之言,而是因為自己擅令射吏射箭、強令禁衛強攻的舉動,讓陛下生了忌諱這次是皇後,那下次換成朕呢?
你是否也敢置朕安危於不顧,說射箭就射箭,說強攻就強攻?
可當時皇後已被李承誌放至塌上了,怎會誤傷?
但誰又能聽自己解釋……
候剛一咬牙,“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臣認罪!”
跪下低頭的一刹那,眼睛不由朝李承誌一瞪,其中滿是怨毒之色。
李承誌隱隱冷笑這是恨上了?
候剛?
要不是高文君提醒,說候剛與江陽王元繼是姻親時,李承誌都還沒想起來元恪死後,高肇就是他殺的。
靈太後時期的權臣之一,與劉騰、江陽王世子,也就是元乂等互為臂助,將靈太後囚禁了近十年……
不急,咱慢慢來……
這一冷笑,兩人的目光似是粘上了一樣,竟然分不開了?直至候剛被押走,二人都好似還在放著電……
眾人無不驚奇,心想候剛如此不奇怪,但李承誌是哪來的底氣?
倒是高肇頗覺欣慰,暗道此子可教也……
剛押走候剛,元雍與元懌也急匆匆的入了殿。這二人一個兼著太尉,一個兼著司徒,再加高肇這個司空,三司皆已在此。
恰至此時,王顯也回了殿,在元恪的耳邊一陣低語。
他任過數年的廷尉少卿,本就是刑案斷獄的好手,對付幾個女官自是手到擒來,不大的功夫,就問了個清清楚楚。
數位女官皆稱見李候郎從殿下傷口中取出一物,那刺客才猝然發難。
而之前皇後數次排膿,皆是此女官親為……所以王顯懷疑,應是見事已敗露,刺客才狗急跳牆……
剛聽了半句,皇帝臉色一變,厲聲吼道“李承誌,你到底從皇後傷下取出了何物?”
眾臣皆是變色,又驚又疑的看著李承誌。
看李承誌半眯著眼睛,竟就跟睡著了一般。
已然不錯了。
便是沒有兩三斤,流了一斤血至少是有的。若非他體質強健,怕是站都站不住……
李承誌暗歎一聲還能是何物?
“應是毒針!”
回了一句,他又一招手,高文君往前一步,將一樣用紗裹著的東西遞給了王顯。
就如針尖一般細小,且極短,至多隻就兩分。但詭異的是,都已這般細了,上麵竟布滿著倒刺?
這分明就是有人刻意琢磨出來的,不是毒針是什麼?
元恪驚的目眥欲裂怪不得皇後隻是小傷,卻怎麼都醫治不好,且傷勢一日重過一日?
竟是身邊親信下毒,還是如此隱蔽且狠辣的毒計,這讓人怎麼防?
虧得李承誌膽大,敢前人所不敢。若非他予皇後割瘡,隻憑徐謇、王顯等人,怕是皇後香消玉殞,朕也隻以為皇後是病死的?
這樣的人,是如何混進宮的,又是如何潛到皇後身邊,且隱藏如此之久的?
朕的身邊,是不是也有這樣的人物?
想到此處,就如火山爆發,元恪重重的一拳砸在幾案上,五官竟似變了形,聲音尖的都破了音“於忠,你可知罪?”
怕是早就想到了會有此節,於忠“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是臣之過,才使殿下遭此厄難,臣萬死難贖,請陛下治罪……”
“現在治你的罪有何用?”
皇帝一腳踹翻了幾案,指著於忠吼道“皇後但有萬一,朕誅你三族……來人……”
當即就有禁衛上前,隻等皇帝令下,就將於忠押下去。
看於忠麵如死灰,李承誌不由自主的偷眼看了看高肇的臉色。
如果沒記錯,這位和高肇也是死仇。曆史上將高肇誅於式乾殿,便是於忠假新帝之令下的旨……
果不其然,還真就從高肇眼中看到了一抹竊喜……
正看的認真,察覺臉上好似有些發涼,李承誌本能的一回頭,竟撞上了元恪的目光。
我去,你剛剛都還不是在發火麼,怎又盯上了我?
嗯,眼神還這麼奇怪?
莫說眼神,皇帝接下來的舉動更奇怪就好比前一秒還是電閃雷鳴,狂風暴雨,隻是眨了一下眼皮,竟就風停雨歇?
皇帝臉色雖冷,但比方才漲的烏青相比,明顯舒緩了不少,就連語氣都已無之前那般暴怒“於忠,朕且先給你一次機會除爵,除三級,暫待本職。限你三日之內肅清宮禁,緝拘刺客同黨。若是查不出,就滾去河陽養馬……”
李承誌一臉懵逼皇帝精神分裂了?
高肇更懵眼看於忠要被下獄,陛下怎就突然改變了主意?
於忠又驚又喜本以為十死無生,沒想陛下竟會讓自己待罪立功?
老天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