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春!
大殿內,皇帝仔細聽著劉騰與他秉著諸般原委和經過。
初時無狀,當聽到李氏頭目一聲喝令,須臾間,三十餘人竟如筆劃過,說停就停,說倒就倒,整齊的就似一人一般,皇帝眼睛微微一眯。
郭氏以一介女流之身,如此悍勇,確實少見。但就如李承誌同樣勇不可敵一般,此乃天賦,無法複製。
但如李氏仆臣這般令行禁止的勁卒呢?
便如方才那如稚子一般的瘦猴兒,見了他這個皇帝,就無半絲懼色,應對時竟連個磕絆都不打?
若說膽氣是天生,但力氣呢?都無劉騰一半之力,卻能殺賊過百。難不成,賊人是站著不動讓他殺的?
自然是與麾下戰卒通力合作,一戰接一戰的積累、一場連一場的廝殺中厲練出來的……
若無這些悍卒,哪來李承誌百戰百勝之威名?
也隻能歸功於他調教的好……
皇帝稍一沉吟,冷聲道“軍中各部可有這等勁卒?”
於忠恭身道“若論悍勇,自是比比皆是。但論齊整,應隻有各軍之精銳、各將之親衛能與之媲美……”
比比皆是?
比之各軍,宮中禁衛定是要強上一籌,但結果呢?
若再仔細一算,李氏仆臣成軍也才不過半載,也隻才經了涇州與河西這兩戰……
元恪冷笑一聲,又道“後來如何?”
……
朝城外,殿階下,林林立立站了好長一排。
除候剛外,皆是文臣打扮,一水兒的黑衣紅裳進賢冠。
古代做官,德行資容並重,而後才論才能。所以能站在這裡的,風儀自是不差。且有元懌、元悅這種本身容貌出眾,被世人稱頌之輩。
但獨獨立於班尾的李承誌卻如鶴立雞群,異常惹眼。
長的養眼隻是一部分,關鍵是李承誌此時的氣勢異常淩利臉色陰寒,眼中凶光隱現,緊緊的盯著被押來的郭玉枝等人,就如一把待鞘而出利刃。
入宮之前,李承誌還反複告誡自己便是事出有因,但在宮城之下打了禁衛也是大罪。所以一定要沉住氣,該賠笑臉就賠笑臉,該裝孫子就裝孫子。
但當知真就可能是元乂見財起意引出的事端,此時再見郭玉枝、張京墨、李亮及一眾家臣縛著雙手連成一串,就如牲畜一般被禁衛驅趕而來,一股衝天般的怒意猛的竄入腦海,恨不得將天都捅個窟窿出來……
明明烈陽高懸,酷熱難當,立於身側的李歆卻感到了絲絲寒意。
“穩住,莫慌!”
李歆低聲斥道,“為將者,每臨大事必有靜氣。越是臨逢變故,越要平意沉心……”
這可是我老娘,我穩個鳥毛?
去他娘的鎮定,去他娘的理智……
若連父母妻小都護不住,要這一身本事有何用?
他剛往前一步,隻覺眼前一閃,多出了一道人影。
高肇阻在麵前,冷冷的看著他“你欲何為?”
何為?
難不成還能在這宮城之中造反不成?
但至少要知道,人是誰綁的,是誰下令這樣帶進宮來的?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總要先知道仇人是誰。
見他不應,隻是咬牙,高肇猛的壓低聲音“蠢貨,這樣才好……退下去,且看老夫施為……”
這樣才好?
李承誌下一意識的一愣,心中還在咂摸,無意中瞄到高肇嘴角那一抹一閃而逝的獰笑時,有如福至心靈,雙眼突的一亮……
李歆緊跟上來,正欲拉住李承誌,聞言不由的一驚。
高肇竟是如此口氣?
分明就是長輩怒其不爭的模樣?
不是一直都不冷不熱,涇渭分明麼,怎突然間對李承誌這般好了?
元雍也發現了不對。
今日這登聞鼓,可是李氏仆臣敲響的,按理論,李氏才是苦主才對。
但這審都未審,卻將告狀的先給捆上了,且是一副對待死囚的模樣?
這將三司與皇帝置於何地?
他剛要喝斥,似覺臉上一涼,猛一抬頭,發現高肇與李承誌皆是眼神如刀一般的盯著他。
元雍心裡猛的一咯噔完了,這二人分明是要借題發揮?
這是哪個蠢貨出的主意,便是想羞辱李承誌,也不該是此時此地才對?
他目光微掃,見候剛臉上略顯得意,心下頓時了然。
你得意個鳥毛,以為這樣就能讓皇帝先入為主,將你與元乂從輕發落?
簡直蠢的不可救藥。
罷了,順手搭救一把無所謂,但因此與高肇結了死仇,就一萬個劃不來了……
元雍暗歎一聲,低聲問著元懌“高肇怎也來了?”
“先皇有詔,但登聞鼓響,必召三司三堂會審,他如今還任司空,怎可能缺了他?”
我問的是這個麼?
元雍眼珠微轉,再未做聲。
高肇昨日還被關著,也未聽皇帝下過解錮的諭令。但今日一見,怎就感覺身上的氣勢比未禁之前還要淩厲許多?
想到自己舉薦元嘉接任太尉,被皇帝罵了個狗血淋頭的情景,元雍心裡一歎還真就讓高肇起死回生了?
但他這般為李承誌出頭又是為何,感覺比對待親兒子還上心……
猜疑間,人便被帶至了階下。當看到當先押來的郭玉枝,眾人竟有些恍神。
這是李承誌之母?
看著至多雙十年華,竟是如此年輕?
且是如此美貌,與美豔冠代的高英、嬌媚頌世的胡充華、柔雅稱著的司馬顯姿等後宮諸嬪相比,竟半點都不遜色?
關鍵的是這張臉,就像和李承誌是從一個模子裡拓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