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春!
李承誌也不辯解,隻是斜睨著劉騰,兩隻眼珠滴溜溜的亂轉。仿佛在說你個太監,知道個雞兒的淫和欲?
與他相識不算日短,且在宮中這兩旬基本是天天打交道,劉騰也算是對李承誌有了些了解。
這分明就是在譏諷他……
就是一時智短,未猜出李承誌的隱意。
欲訓他兩句,看到兩個婦人下了殿階,往宮門走來,劉騰又住了口。
離著沒幾步,李承誌也聽到了動靜。看到郭玉枝臉色青白,發指裂眥的模樣,他心裡一突。
不會是高英惱羞成怒,遷怒於母親,又發了一頓火吧?
這女人簡直不可理喻。
心裡罵著,李承誌溫聲寬慰道“兒子委實是無法脫身,一時情急出的下策,還請母親息怒……”
你讓我怎麼息?
一見李承誌,所有的擔心、害怕、恐懼,儘皆化成了怒火。郭玉枝恨不得將他按住暴捶一頓。
雙眼“筱”的一紅,淚花當即就在眼眶裡轉起了圈圈。兩排銀牙錯的咯吱直響,兩團粉腮微微發顫。
看她雙拳緊握,恨不得照他臉上來一下的模樣,李承誌嚇了一跳。
這委實不像是因皇後斥罵而受了委屈的模樣,倒像是被氣壞、嚇壞了?
但是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這可是皇宮,況且還有劉騰在。要是被母親扇上幾下,怕是過不了夜就會傳遍京城,淪為百官的笑柄……還要莫要再激怒母親的好……
心裡驚疑著,李承誌不由自主的就躬下了腰“兒子不孝,讓母親受苦了……”
劉騰眼睛一亮。
換成郭氏,李承誌竟能如此乖順?
心裡暗呼驚奇,劉騰不由自主的打量了郭玉枝幾眼。
看其佩綬,應是太監。郭玉枝稍一思索,便記起麵聖那日,就是這位侍在皇帝一側。定是備受皇帝寵信的長秋寺卿劉騰。
心中雖怒,但也隻能強忍著。又盈盈一福“見過寺卿!”
“夫人有禮!”
劉騰略略一欠身,又看著李承誌正色道“陛下口諭若是你李承誌朽木難雕,不可救藥,就趁早認輸。省得兩日後在眾臣麵前出乖弄醜。
念你屢立奇功,朕到時也就不治郭氏與張氏的罪了。但你也莫要聒噪,再尋元乂賠你的珠子。也莫再生念想,老老實實做好你的八品大羽真。一應功勞,一筆勾消……
若但凡有些誌氣,就好好應備。戰馬、車駕、兵甲、糧草,乃至戰兵輔卒等,皆可從兵部調用,朕自會與高肇傳諭,令他協調予你……隻要勝了,朕自是該酬功酬功,該賞賜賞賜……”
一聽這句,郭玉枝的一腔怒火被驚飛了七八成。
若親近不到一定程度,皇帝怎會對臣子說這等親厚之言?
這分明就是皇帝欲重用李承誌,在勉勵予他?
李承誌卻依然無所謂。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皇帝竟也知道激勵自己兩句了?
認輸,想什麼好事呢?
與胡氏已成水火不容之勢,向元乂認輸,就等於給胡氏低頭。李承誌委實做不出來……
李承誌暗哼一聲,微一揖手“謝陛下教誨,臣自當勉勵!”
見他依舊吊而浪當,劉騰恨不得照頭給他一拳,好讓他清醒些。
難道聽不出,陛下已將話遞到了你的嘴邊,準備要重用予你?
若是常人,聽到陛下如此貼心之語,甚至已然明示,怕是早就跪下感恩涕淋了。
李承誌倒好,謝恩都謝的如此敷衍了事?
“李承誌,陛下懸懸以期,但凡你還有些忠君之念,就莫要辜負聖望……話已至此,好自為之……”
說著話,還拿手指虛點著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隨便又拂袖而去。
懸懸以期?
沒見元恪以往對自己期望高到哪裡去啊?
“皇帝轉性了?”
李承誌剛嘀咕了半句,猛覺耳朵一疼,差點痛呼出聲。
“母……母親……有人看著呢?”
“有人看著又怎樣?讓你丟些顏麵,總好過讓全家賠著你丟命的強……”
這就夠的上大逆不道了,至不至於?
“母親放下,陛下還算寬仁,便是聽到,大多也隻會一笑了之……”
原來這逆子從頭到尾,就沒將皇帝放在眼裡。怕就是猜知這逆子膽大包天,高氏才心生覷覦……
郭玉枝心中驚懼至極,手上一用力,眼淚也跟著下來了“便是陛下寬仁,這等大逆不道之語你也說的出口?
今日我偏就讓你好好丟丟顏麵,好讓……好讓他人知道但凡為娘一日不死,就會看著你一日。敢生半分邪念,娘將腿給你打折……”
除了造反,我還能生什麼邪念?
隻是眨眼間,就見郭玉枝淚如洗麵,李承誌心裡一驚莫不是皇後說了什麼話,嚇著了母親?
心下猜疑,不由口氣一軟,臉上又堆滿了笑“母親莫惱,是兒子錯了……”
已然走出了十餘步,劉騰隻聽到了那聲痛哼。但隻需用眼,也能看出李承誌滿臉都是諂笑,十之八九是在討好求饒。
劉騰止不住的嘖嘖稱奇。
何時見他不是嚴眉正色。便是因故惱了皇帝,也是一副梗著脖子死不服軟的架勢。
原來李承誌並非不會諂媚,隻是平時不願而已,哪怕與皇帝奏對之時。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心裡呼著驚奇,劉騰腳下又快了幾分。想著趕快回去當做趣事講與陛下,定能讓聖顏大悅。
身後的郭玉枝也不慢,竟真就揪著李承誌的耳朵,堂而皇之的出了宮。
迎上宮內侍選、黃門,及宮門守衛等人訝異的目光,便是皮厚如李承誌,都覺的滿麵臊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