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參差不齊,聲音還極小。若非李承誌耳尖,早被山風吹飛了。
看著眾兵將臉上的不岔,李承誌陰陰一笑“念爾等初犯,本官今日就不行軍法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且爾給爾等記上一筆,等何日罪名累至恕無可恕,再行開刀也不遲……”
五百多士卒都是一臉懵逼。
什麼意思,隻是回應的慢了一些,臉上露了些不岔而已,竟就夠上了死罪?
也有機靈的,猜到應是李承誌新近所定的軍律。當即就翻開了冊子。一條一條尋下去,等快尋到結尾之時,還真發現了這麼一條
調用之際,回令之時,結舌不應,低眉俯首,麵有難色,斬!
竟真的夠上了殺頭之罪?
李承誌,我乾你大爺……
……
今日逢三,百官罷朝後,皇帝依常例留三公元嘉、元懌,高肇,及領軍於忠、司州牧元雍、禦史中尉王顯等議事。
除此外,還有虎賁中郎將元淵、姑臧伯李韶也留了下來。無一例外,皆是知兵之輩。包括元懌與元雍,雖不如餘者擅戰,但諸加官中不乏軍中要職。
今日依舊議的是翌年征蜀及涼州駐兵之事。高肇提議,起兵征蜀,至少需率中軍(北魏中央軍,職業兵)兩萬,餘者則以新近自各州招募的新兵補充。
但元嘉、元懌、元雍、於忠、李韶、元淵皆有異議。
大魏中軍原有二十萬,鐘離之戰一敗折損過半,休息近三年,才堪堪補至十萬之數。
如今江、淮兩地也才隻駐四萬,另有兩萬駐於漢中,關中兩地。西拒吐穀渾、黨項,北懾柔然、高昌。京中就隻有四萬,還要包括一萬虎騎。
高肇張嘴就要帶走一半?
若到時地州但有叛落,定要中軍馳援,派少了不起作用,派多了,京畿重地又該如何防護?
見如此,李韶也稱既然高肇征蜀能帶兩萬中軍,那他開春治理涼州,也需中軍鎮援。不需兩萬,一萬就行……
元恪也不喝斥打斷,就當看戲一樣由著他們吵。後來實在看的不耐,隨手挑著案幾上的奏呈看了起來。
皇帝都這副鳥樣,那還吵個屁?
先是高肇閉了嘴,其餘幾個有力無處使,也隻能悻悻做罷。
“不爭了?”
皇帝麵含怒色,瞪著高肇就罵,“若有兩萬中軍可派,朕何需令你編練新軍?就隻一萬,多一個都無,若是不應,就卸了大將軍之任,朕領軍親征……”
已是箭在弦上,高肇怎可能不應?
不然眼看到手的太尉,豈不是就長翅膀飛了?
高肇滿臉訕訕“臣……遵旨!”
元恪哼了一聲,又一指李韶“來,告訴朕治理舊州而已,又不需征伐,要中軍做甚?要不然,朕將虎賁、羽林都派給你?”
皇帝怎看不出他隻是為了反對高肇而反對,李韶額頭隱隱見汗,恭身拜道“臣不敢!”
元恪又掃視了其餘諸人一圈,隱隱冷笑“爾等是何心思,朕一清二楚軍國大事,怎能夾雜私怨?若司空征蜀不利,乃至大敗,各位又能落到什麼好處?”
一群人口呼惶恐,連聲請罪。
“就以此定準,即日下詔。一應糧草、軍需務必儘快征調,但有懈怠,就莫怪朕不講情麵……散了!”
訓斥了一頓,皇帝又喚著元淵與李韶“你二人留下!”
餘者告退,皇帝翻了翻,揀起案上的兩本奏呈分彆遞給了元淵和李韶“且看看!”
筆力極其剛勁,不是一般的特彆。即便見的次數不多,但隻是第一眼,元淵就認出是李承誌的筆跡
蒙陛下厚愛,拜臣操練新旅,臣不敢一日偷安,以圖仰報萬一。故編撰《操典》一冊,另附《軍法》一本,敬候禦批……
操典?
但凡這樣的稱呼,大都是用來操練新丁的。而這些子弟自幼飽讀兵書,且大多已入伍多時,有許多都已是率兵之將,何需從頭練過?
心裡犯著疑,元淵繼續往下看
常言術業有專攻!
虎賁,王之親衛也。朝則持杖以為階陛,行則夾馳道為內仗。入則執兵宿寢九重,出則披甲護駕左右。
故而,虎賁諸旅,應重內、重守、重禁、重察。非禦駕親征,不得充以外征之軍……
說通俗些該是保鏢,就當好你的保鏢,便是操練,也該以此為重。也不要動不動就當救火隊,更或是當野戰軍使。
倒不是說不堪用,反而恰恰相反任何朝代,羽林與虎賁都是精銳中的精銳,皇帝死忠中的死忠,死一個就少一個。
等死的太多,真到無兵可用時,皇帝哭都來不及!
真不是李承誌危言聳聽,再過十數年,這一幕就會上演
胡太後和元乂不斷的做妖,導致六鎮起義,遂而天下群雄並起。不得不調儘中軍、羽林、虎賁四處救火。導致這三衛死傷漸重,老兵越來越少,新丁越來越多。
最後等到爾朱榮進京勤王之時,竟打都沒打就潰了……
再往下,便是前言所稱的操典。元淵還真沒有猜錯,李承誌真準備將這五百餘虎賁當新兵訓練。
騎、射、步、禦、舟等普通的武技、駕馭操訓有之,行軍、紮營、接敵、強攻、固守、撤退等逐漸繁複的演戰亦有之。
除此外,還有探報、偵窺、行間、潛伏、隱藏、辯毒、暗刺等典目?
後兩種元淵大致能想到用意,但前麵那五種,卻讓他有些撓頭。
不出意外,這應是予高肇練兵所用……但你練就練,為何寫於奏呈之中?
不知這些時日皇帝正對高肇犯疑心病?
暗忖間,聽到身側的李韶的歎氣聲,等回頭時,李韶將一本冊子遞到了元淵眼前。
《十八令》?
這應該就是李承奏呈中所言的那本軍法,應也如那操典一般,是李承誌自行騙撰的。
有現成的為何不用?
大魏立國已一百二十餘年,且連年征戰,從無停歇,怎可能無成體係的軍紀法典?
依李承誌的秉性,不會是覺得原典過於寬鬆吧?
暗中嘲諷著,接過了一瞅,元淵眉頭一跳。
這何止是十八令,該稱之為七十二斬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