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春!
就如五雷轟頂,陸什夤猛的一晃。
事敗垂成,而且還敗的如此之巧,恰至柔然大軍即將入關之際?
事已至此,已來不及想那麼深遠。但問題是,大兄呢?
看陸什夤臉色烏青,雙眼緊閉,似是要摔倒一樣。陸逍擔心道“二兄?”
“無……無礙……”
陸什夤用力的咬著舌尖,刺痛有如針紮,腦中隨之一清。
“已然事發兩日,連柔然細作都已有兩撥來報,為何鎮城、戍(連鎮下轄機構,類似於州之下的郡)城卻未送來隻字片語?”
“應是被截住了……細作稱,自鎮城外至臨河(高闕戍轄縣),不到兩百裡,這三人足足遇到了四次追兵,仗著馬徤甲輕才逃了出來,且有兩人中了箭……故而弟以為,攻城之前,那領軍之將就已做了安排……”
“肯定是羅鑒!”
陸什夤重重的一掌拍在城頭上,雙眼瞬間赤紅如血,渾身都顫了起來,“可憐……大兄……”
連個送信的都沒逃出來,陸延的結果不言而喻。
萬般謀劃,眼見成功在即,突然就化成了一場泡影?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更可恨的是為了接應竇領,自己儘率親信趕赴狼山,戍城中已不剩多少心腹。這已然過去了兩日,臨戎城(高闕戍城,類似郡城)定已被羅鑒占了。
一想起戍城中的小妾庶子怕是已凶多吉少,陸什夤心疼的就如刀割。
“二兄,先顧眼下吧!”
陸逍指了指河穀中密如繁星的燈火,“竇領顯然在起營,估計是要退了,我等又該如何?”
“等!”
陸什夤緊緊的咬著牙關,一個等字仿佛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竇領若退,我等也退!”
往哪裡退?
跟著竇領去放羊?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竇領狼子野心,就憑二兄麾下這兩千兵卒,隨他退回大漠無疑於羊入虎口……”
非我族類?
陸什夤頓時生出一股荒謬感。
可笑陸逍,這才幾年,已當自己是漢人了?
他暗歎一聲,往南一指,“何需退回大漠?隻等天明,舉關退往薄骨律……”
陸逍心中一喜一時惶急,怎將薄骨律鎮的於景給忘了?
“弟明白了,這就去傳令整軍、備糧!”
“將那三個柔然細作也埋了,莫要走露風聲!”
“弟省得……”
陸逍應著,城下忽的傳來一聲號角。
竇領要撥營了?
即便要退,也該來打聲招呼吧?
正這般想著,河穀中燈火搖曳,十數支火把快速的往前移動,好似是往城下奔來。
柔然前營距關城不足一裡,火龍須臾便至。借著火光,依稀可見近百騎駐在了城下約二十丈。
一騎催馬走近城樓,高聲喝道“城上可是關都尉(金壕關都尉),我家大人有請一晤!”
大人……竇領?
此次的杜侖部還真是勢在必得,竟是部落大人親自領軍?
“二兄,蠕賊來意不明,便由弟去吧!”
“放心,竇領素有智謀,並非莽撞之輩。他即便不甘,也不至於殺我泄憤……守好城門!”
交待了一句,陸什夤快步的下了城樓。
陸逍終是不放心,暗令守卒備好了城弩。
金壕關建在河穀西坡的一座高台之上,並無護城河。但地基很高,離河床足有兩丈。東門直指河穀,建有一條寬約兩丈的大坡進出。
城門開了一道縫,陸什夤就帶了一什衛兵下了高台。
看到陸什夤,竇越恍然大悟。
陸延不可謂不重視,不然不會派時任高闕戍主的親兄弟前來接應。
怪不得高闕關的守軍退的那般快,說讓出關城,便讓出了關城?
可惜,功虧一簣……
走至約有十步,陸什夤下了馬,遙遙一揖“竇越大人,彆來無恙!”
我自然無恙,倒是你陸氏兄弟怕是要成喪家之犬了。也害的我竇領差點無功而返……
暗中惱怒,但竇越半點都不顯露,正欲向他坦言陸延事敗,無意間窺到陸什夤蒼白的臉色,心中一動“想來陸使君也得了急報!”
陸什夤點著頭,算是承認了。
那就好辦了,省的還要我多費口舌。
他指了指城樓,冷聲喝道“陸使君,事已至此,你彆無選擇讓出關城,將關中守卒也交由予我。之後你或是南循,或是北逃,皆隨爾意……”
陸什夤悚然一驚“你要入關?”
竇越高聲笑道“羅鑒兵隻有三千,我為何入不得?”
……
蠕騎竟然還未入關?
至少還未入金壕關!
不然五原縣距金壕就隻百多裡,縣令李延慶早該聽到消息了。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李承誌笑的好不開心,邊下馬邊拱手道,“世叔,彆來無恙乎!”
他這聲世叔,喚的自然是李神俊。
八日前,李承誌行至夏州,還未來得及與高猛這個準舅兄歡宴一場,猝然接到李豐傳訊,聲稱數日未見元懌露麵,沃野可能生變。
他隻能快馬北下,又急令元鷙往北挺進,至與沃野一河之隔的渠搜縣(屬夏州朔方郡)待命。
而那時候,李承誌已然瞅準了處於鎮城之並,堪稱沃野腹心的五原縣。
隻因五原縣令是李輔的幼子李延慶,元禧舅弟。
元禧起事之時,其在定州任參軍,故而並未附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