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春!
柔然人入關了?
看來元讞嚴防死守,終還是有漏網之魚逃回了金壕關。
但已經很不錯了,能把杜侖部拖後兩天,李承誌已然喜出望外。
他也從來沒有奢望過,能把近萬柔然騎兵堵在金壕河穀。
因為高闕、金壕兩關儘入敵賊之手,他兵力更是捉襟見肘,想堵也堵不住。
況且,從來都是千日做賊,而無千日防賊的道理。
唯一的辦法,就是將賊打怕了,最好是打殘。
當然,前提是賊得配合……
“大帥,晉陽男(元鷙)請命,可否趁蠕賊立足未穩,主動出擊?”
主動出擊?
自鎮城一戰,這元鷙冒險冒上癮了?
迫不得已時可以偶爾為之,既有相當大的勝算,又何必去賭命?
“不準!”
李承誌冷聲道,“但可遣一旅往關下十裡外探敵。切記,多備燈火,輕騎甲騎各半……若敵畏懼不出,再回城安營也不遲……”
眾將頓時就明白了李承誌的用意。
這擺明是要以虛就實,震懾敵軍我知道你就藏在山穀裡,也知道你已趁夜出了,但你不知道我有多少兵?
若是識相,就老實點,等天亮再打!
而且夜晚中不確定因素太多了,天知道哪一處的山溝裡藏有伏兵?
因此敵人明知有詐,但九成九不敢堵,更不敢貿然出兵迎擊。
至多也就是小規模的騷擾一下。
但我有城池可守,怕個鳥毛?
等令兵領命而去,李承誌大手一揮“入城,紮營!”
……
清晨,地平線上露出了第一絲曙光。雲海浩瀚,一輪金日如巨大的火球冉冉升起。
陽光穿透朝霞,照散薄霧,隻見金光四射,群峰儘染。狼山被映的銀光燦爛,如一條白龍橫亙天際。
於群山、霧海之間,金壕關渺小的像一塊燒餅上的那顆芝麻,河穀則如一條細小的褶皺,毫不起眼。
數百胡騎奔馳於乾草灘中,好似一群螞蟻。
其身後,猶如被灌了水的螞蟻窩,近萬胡騎佇立在關前,又集又密,讓人頭皮發麻。
幾百胡騎一路向東,越奔越遠。當行至金壕關往東約十裡,草地、沙波上的馬路蹄印越來越密之時,隻聽“嗚”的一聲,騎陣四散跑開,分為數隊。兩隊直朝向東,剩下的幾隊一分為二,各向東南與東北。
越往前,馬蹄印就越密,行至半途中,還看到了幾匹倒斃的戰馬。看馬鞍、籠頭的樣式,分明就是柔然騎兵的坐騎。
這便是昨夜柔然與漢軍遭遇之處。
因雙方交戰人數較少,隻是各自前鋒中的斥候,故而還談不上開戰。
但高下立判倒地的大都是胡馬,十餘匹死馬中,漢軍的坐騎就見了兩匹。且甲、氈皆已被扒走,可見漢軍斥候不但擊退了柔然人,還打掃了戰場。
包括屍體也一樣。一路走來,收攏的胡人死屍已有五六具,漢人卻一個都不見?
竇領的心直往下沉,直到又往前約十裡,看到一處沙丘四周足足倒伏著近二十餘具人與馬的屍體,且皆為胡裝時,他終於沉不住氣了
“停!”
隨著竇領一聲大喝,又聽一陣馬嘶,五六十騎陸續靳住了馬,停在了沙丘周圍,肅然的看著部落首領。
“這就是昨日接戰之處?”
“秉大人,正是此地!”
“如何遭遇的,讓那幢將詳細道來!”
“大人,我等是先前軍一步,予關外探查的斥候……往東探至五裡時,突察小股漢騎兵蹤跡,以為是大成縣的縣兵,烏洛候旅帥便率我等追擊。
但漢軍仗著馬多箭利,久追不至,因此我等追至此地之時,已見無望。幢帥本要下令回轉,但突見自東奔來數十支燈火,且並無停駐之意……”
“因此,烏洛候便令爾等熄了燈火,意欲伏擊?”
竇領臉色冷肅,幢將止不住的打了個激靈“正是……正是如此……當時應是我等馬匹籠頭上的鬃環受星光照映,被漢軍識破了行跡。
但漢軍不避反進,直向我等衝來。見其隻有百餘騎,不足我等兵力之三成,幢帥便令我等猝然迎擊……
而後……而後漢軍隻放了一輪箭,我等便有十數騎倒地。但我等的箭射到漢人兵甲,卻隻聽“嗤嗤”作響,卻不見人馬鳴嘶。
當時已然避無可避,幢帥應是無瑕多想,便率我等迎擊。但刀、槍刺於敵身,卻如擊石?故而不多時,我等……我等就敗了……
之後才知,漢軍斥候竟是人馬俱甲。隻因在甲外披了袍氈,故而才讓幢帥以為,漢軍也與我等一樣,披的隻是皮甲……”
皮甲……嗬嗬?
竇領回憶起方才見過的那兩匹漢馬,不由的冷哼了兩聲。
若是皮甲,漢軍又何需連夜扒走?
看來烏洛侯昨夜猝然遭遇的這一隊漢軍,應是六鎮精銳。就如陸什夤身邊的那兩百餘親衛一般。
心中猜疑,竇領又冷聲問道“漢軍可曾亮過旗仗?”
“啊……什麼旗帳!”
竇領暗暗一歎。
自己也真是問道於盲。
隻是一個幢帥,就不識幾個漢字,便是見了漢人之燈盞、號旗,也絕然是認不出的。
心中暗恨著,見尉遲從坡下奔來,將一支箭矢遞給了他“大人,且看!”
竇領接到手裡,眼神一凝竟是破甲三梭重箭?
怪不得漢軍隻射了一輪,斥候竟就有十餘匹馬倒地?
雖說麾下斥候皆為精騎,披有劄甲,但馬身卻無甲鎧,至多也就披了層氈毯。在這種重箭之下,自然毫無防禦可言。
嗯……不對?
這箭的尾羽怎這般細,且箭杆好似要比尋常漢軍的騎弓箭支要短一些?
這是……弩箭?
且是強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