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一顆冒著火星、拖著尾巴的東西被拋出,直往城頭飛來時,元麗雙眼直往外突。
陸延的信報中反複提及過此物或有稚童頭顱大小,或隻有拳頭大小……或是帛布所包,或是生鐵所裹,內藏鐵珠鐵釘,爆時如萬箭齊射,數丈之內似狂風掃過,寸草不留……
等其炸響,煙塵散儘,看到鑲嵌在城牆上密密麻麻射著寒光的鐵釘時,元麗頭皮都麻了。
果真是雷?
“快……召射聲吏(神箭手),予我射那炮車……”
無知者無畏。
離的太遠,看的不是很真切,那旅帥感受並不深。隻是奇怪這物事被砸到牆上,為何突的就著起了火,且一閃而沒?
不過動靜倒是挺大……
“此非石彈,究竟為何物,竟能起火?”
旅帥指著離炮架足有十數步,被幾個持盾的李氏家臣護在嚴嚴實實的彈箱問道。
李鬆笑吟吟的道“雷……”
雷字都未吐利索,李鬆瞳孔猛的一縮“小心……”
但哪還來得及?
“綁”的一聲,一根穿甲箭撞到旅帥的鐵盔上,又被彈落在地。
饒是如此,李鬆依舊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叛軍的箭竟能射這般遠?
若是換成火箭,再射的密一些,說不定就能引爆彈箱。
他急聲下令“退……快退,將彈箱再搬後十步……輔兵備好水囊、濕衣,隨時滅火……”
一眾炮兵飛一般的往後搬運彈箱,直到此時,那旅帥才反應過來,“哇”的一聲尖叫,又捂住了腦袋“是射聲吏,定是射聲吏……”
正叫嚷著,前陣又忽的動了起來。原本隻空開了丈的步陣,在各隊幢帥的喝令下,使勁的往兩邊擠著,不大的功夫就留出了近十丈寬的一條通道。
元佑不停的擦著冷汗,心裡罵著元昭便是忘了京中所傳“李承誌能引天雷”之言,那前些時日朝廷的邸報總該看了吧?
此時再見李氏家臣在陣後擺弄炮車,便是再蠢也能想到才對。
可元昭這個蠢貨竟還有閒心遣派屬將,跑去陣後發牢騷,嫌李氏家臣亂的他的陣腳?
知不知道,但凡李氏仆臣有些許失手,那東西但凡有一顆落到陣中,當即就能死傷十數個。
這隻是其次,關鍵的是,便是陣形再嚴,被這天罰般的妖物一驚,這陣也非亂不可。
心中罵著,元佑直接派親兵繳了元昭的兵符……
隻是虛驚一場,李鬆定了定神,又令李彰等試起了炮。
就隻二十架,都是用熟的,並非新製,故而試的極快。拋了七八輪,讓炮卒記好了位置,李鬆便命全隊收兵回營。
見李鬆試完炮,李承誌便令前軍鳴金收兵。兩千步卒如潮水一般退回了大陣、
……
盯著腳下的那一堆沙包,鐵罐,元麗的臉色烏青似鐵。
他再蠢也知道,李承誌下一次拋來的,絕對是真家夥。
如此一來,這仗還怎麼打?
“諸位也已見識了……見識了此物之威,依諸位之見,可有防備之法?”
諸將可沒有看過陸延的急報,且方才大都離的遠,連這是個什麼東西都還沒反應過來,能有什麼見解?
一個軍將扒著城頭,往下看了看被雷炸過,還冒著縷縷青煙的草地“某觀此物應是火器。五行之中水克火,當以水破之……”
水?
元麗眼睛一亮,硬是擠出了一絲信心“傳令下去,但凡守城之卒,皆備水囊。若遇此物,可潑水澆之。再知會城內多備水甕,皆以此法炮製……”
“諾!”
眾將應著,接連告退,往各城樓並城內傳令去了。
元麗憂心忡忡的往南看了一眼元懷啊元懷,你若再搬不來救兵,爺爺就隻能棄城而逃了……
……
也就李承誌不知道元麗“拿水滅雷”的想法,不然非笑出來。
那玩意防水的……
三人依舊在雲梯上,楊鈞指著歸回本陣的步卒,恍然大悟道“我方才還想,便是試陣,你為何隻出弓兵與盾卒。如今想來,應是試探城上有無重弩等利器?”
“確實如此,叛軍若有弩機之類,炮營就要小心提防。除此外,也有讓弓兵與盾兵為炮卒保駕之意。
等試好炮車、列好炮陣,就不需如今日這般擋在炮陣之前,而是立在炮陣之後便可。若有敵軍來攻,再出陣迎敵也不遲……當然,也不一定就是步卒,看到時敵軍如何列陣再隨機應變,換成騎兵、車兵護持均可……”
厲害倒是厲害了,就是有些金貴,一點打都經不得……
楊鈞若有所思,又問道“那係於尾後,冒火的繩頭又是何物?昨日卻未聽你講過……”
李承誌哭笑不得“都已說過我必有保留,你還要究根問底?罷了,告訴你也無妨草絨滾過硫磺便是此物,可代替火箭……”
硫磺擅引火不是秘密,連胡族都知道。所以楊鈞都不用看到實物,稍微動點腦筋就能猜到。李承誌索性提前做個人情。
這般簡單?
楊鈞點點頭,又問道“那炮車呢?看著雖小,卻極是便利,竟連畜力都省了。如果做大一些,便是四五十斤的石彈,也應是能投送出百十步吧?”
李承誌卻暗暗一歎史書留名的人物,果然沒一個好糊弄的。
“罷了,就帶你們見識一下!”
李承誌轉身下著雲梯,“若是工匠湊手,趕製一些用於此戰也無不可……”
聽到這一句,李韶和楊鈞的眼睛頓時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