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春!
諸將個個麵色肅然,因白日裡見識過新式石炮而帶來的驚喜蕩然一空。
石炮再是厲害也隻能用做攻城,而如今如天降一般的敵軍,卻是胡騎,又該如何抵擋?
李承誌倒是說過,天雷用於野戰絕對無往而不利。但問題時,急切間又能趕製出多少?
而這隻是其次,關鍵的是先帝一死,好似大魏眨眼間就成了搖搖欲垂的危牆,誰都想上來推一把。
這也就罷了,牆根底下還藏著不少的老鼠,瞅準時機就會咬一口地基,生怕倒的不夠快。
這才是眾將最為擔心的問題就算大魏國力強盛,但架不住四麵皆敵。蟻多都能咬死象,況且南梁、吐穀渾也隻比元魏稍弱一些,若真能強強聯手,再加內部未穩,大魏危矣……
李承誌倒很是鎮定,儘顯風輕雲淡“諸位莫慌。無非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如今我等前有十萬強軍,後有朝廷強助,兵強馬壯,糧草充足,且有諸般利器,便是果真兩麵來攻,也有一戰之力,故而何懼之有?”
眾人一一附合,但應的稀稀拉拉,無半絲決心可言。
李承誌麵色一冷,索性懶得再說寬心的話“常言道,將為兵之膽,故而莫嫌李某將醜話說在前麵若誰敢妖言惑眾,動搖軍心,莫怪李某的刀隻認軍法不認人……散了吧!”
眾將悚然一驚,連呼不敢,同時起身告退。
被留下的就隻有李韶和楊鈞,但這二人都有些懵。
就這樣散了?
如今大敵當前,情勢危急,無論如何,也該商定個章程出來。比如眼下這仗該如何打,或是又該如何防。至不濟,你身為主帥,也該說兩句有必勝之類的話語,好穩定軍心。
但李承誌嘴一張,就是軍法?
軍法也不是萬能的,看要用在什麼地方。用不好還不如不用……
李承誌語重心長的歎了一口氣“軍心不是多說幾句寬慰之語就能穩的住的。倒不如儘快勝一場。再者,再是如何商議,終究是要我等定計,故而何需多此一舉?”
李韶的眼神微微一凝。
李承誌的話乍一聽很是武斷,但若深想,未嘗不是他信心百倍,早有決斷,且心中已有定計。
說是需要李韶這個左都督和楊鈞這個左司馬與他一同商議,不過隻是客氣而已。
“儘快勝一場……如何勝?”
“簡單攻其一點,不及其餘!”
李承誌輕描淡寫的回道,“眾將擔憂的,無非便是叛軍已與南梁、吐穀渾沆瀣一氣,或者還要加上柔然。但就如我方才之言,如今我等手握十萬大軍,難道全是泥捏紙糊之輩?
與其抱頭挨打,倒不如一往無前,集中全力攻其一方。而首當其衝者十之八九會避其鋒芒。我若依舊以破釜沉船,以死相拚之勢緊逼,當先為敵者必會一退再退。敵方這聯盟自然不攻自破……”
聽李承誌如此說法,楊鈞都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你以為這是稚子互毆,打仗豈會如此兒戲?
便是再蠢,也知唇亡齒寒的道理,你若攻其一方,另一方絕不會坐視不管,勢必會屋隨而擊,如此一來,已方十之八九是腹背受敵的局麵。就此潰敗也不無可能。
況且,不一定就隻是南梁與吐穀渾兩方。杜侖部南侵之舉便是明證元懷等人早已與柔然狼狽為奸,怕是比這兩方更早。
楊鈞皺眉道“道理雖是這般道理,但也要因勢利導,因地製宜。萬一柔然南下,豈不是合圍之勢,你又該如何處置?”
真到那時,便是三麵挨打的局麵,你便是拚掉一家,其餘兩家也絕對能打的你屍骨無存。
柔然南下?
李承誌的眼神輕輕的閃爍了一下。
他怎麼南下?
朝廷的反應再是慢,經沃野之亂如今也近一月,怎不知遠交近攻?
怕是遣往高車的大使早已上路,更或是到了高車也說不定。萬一柔然可汗前腳剛派出大軍,後腳高車就跑去偷營怎麼辦?
所以便是柔然出兵,也絕不會太多。
這是其一。
其二便是,西有西海的李承宏,東有大磧的皇甫讓,若柔然南下,必先解決這兩處,不然就可能被關門打狗。
即便西海未留戰兵,皆是一幫民兵、民夫,但有火器在手,便是半大稚子也能殺敵。保準柔然都走不出河西、翻不過陰山,就能先崩掉他一嘴牙。
再退一步大漠距關中足兩遷裡之遙,柔然還能插上翅膀飛過來不成?
打不打得過且先不提,真有大部胡騎南下,李承宏與皇甫讓至少知道遣使急報。到那時,朝廷難道會坐視不理?
這是國戰,他李承誌又非孤家寡人?
“莫躊躇了!”
李承誌一錘定音道“稍後便知會下去,令涇州餘下那兩營並虎騎三營連夜收拾行裝,天亮後就隨我西行。大營並南線就暫且交由二位,臨機應變即可……”
稍稍一頓,李承誌又道,“便是南軍突出秦嶺,世叔也莫要驚慌。若元麗與南軍步步緊逼,世叔退回汧陰縣城固守也無不可。待我擊退吐穀渾,騰出手來之後,定讓他知道教訓……”
李韶與楊鈞麵麵相覷。
怪不得你召眾將前來,既不商定策略,也不安穩軍心,而是隻強調了一句“認法不認人”之後就儘皆遣散了?
原來已然決定一意孤行,隻是想臨走之前敲打一番,讓東線安生一些。
李韶猶豫道“不若再等幾日,待局勢明朗一些,如昨日被你遣派至褒斜道南探的遊騎送來信報,得知南軍動向後再做定奪也不遲!”
楊鈞也連連點著頭。
其實二人心中都有猜測李承誌之所以如此淡定,且信心如此之足,定是因為有天雷倚靠。
不看杜侖部,舉族數萬控弦之卒,且有頭曼城之堅,但被其覆滅也不過旬日。
吐穀渾遣派的再是精騎,與其相比,也強的有限。
問題是,按李承誌所說,還有五六日那趕製的火器才能送來。那他為何這般急迫,不多等兩日?
但這兩個哪能想到,李承誌連他們都騙。說是五六日,其實李承學已然到了涇州,最多兩日就到岐州大營。
“你我等得,強敵卻等不得。”
李承誌猝然搖頭道,“局勢瞬息萬變,還是早做應對為妙。真要等南軍出關,那才是真正的首鼠兩端,故而還是早做決斷的好。
天亮就要啟行,我先予元縣男交待一二。就勞煩世叔與司馬寫封呈奏報予朝廷。東線諸軍務,就拜托二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