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李承誌遣使走了一趟,見了一遭昌義之?
想想是如此的不真實……
楊鈞急的抓耳撓腮“以元伯兄以為,承誌到底予昌義之說了什麼,讓如此名將如避蛇蠍?”
“莫胡猜了,待承誌來後,自然一切皆知……左右,即刻傳令,命四城暫先莫要擅開城門,以繩索、吊籃等運兵卒與馬匹下城,令斥候沿河遊探,看敵軍退至何地……另吊步卒下城歸隴傷兵,清收刀甲……”
麾下轟然應諾,忙去傳令。不多時,便有兵卒與馬匹被吊下城牆。
近百斥候往南而去,四城之下各有步卒近千,快速的清掃著戰場。
又一陣後,突有十數甲士押著兩員敵卒來到南城門下“都督、司馬,擒伏奸細二人,自稱為濟陰王元麗之心腹,授其秘令而來,欲當麵呈予大帥……”
元麗的心腹,要見李承誌?
李韶眉頭一皺,沉聲喝道“吊上來!”
……
日落西山,暮色暗談。無數道金光潑灑於地,汧水河麵仿佛被染了金漆,金光閃耀,美不勝收。
汧陰城下已清掃大半,刀弓甲胄已儘皆運至城中,隻餘下萬餘死屍,待情勢稍緩後,或挖坑掩埋,或集於一處焚燒。
一個時辰前,得知昌義之不止退回南岸,甚至已馬不停蹄的退回了汧源。李韶由衷的道了一聲佩服。
人一上萬,無邊無沿,更何況是十數萬大軍?
便是予曠野之中擺成方陣,寬廣也要逾十數裡。若有令下,來去至少也要數刻。而昌義之一聲令下,便如臂指使,使十數萬大軍渾若一人,便可見其領兵之能?
感慨之餘,李韶又急派快馬,往西予李承誌傳訊。待令卒回返,稱李承誌的帥旗已至縣城西南約二十裡。若是快些,半個時辰便能趕至汧陰。
李韶與楊鈞連忙予從將下令,即刻出城迎接。
不隆重不行,李承誌今日的舉動委實將一眾魏將駭的不輕。眾將打破腦袋都想不到,他到底用了什麼方法,使南梁名將昌義之退的如此惶急?
出城不久,也就剛剛列好了陣勢,又見數騎自西南奔來。火紅的塘騎在夕陽的映射之下分外奪目。
這是令卒,而非為李承誌開路之儀仗兵?
李韶與楊鈞下意識的心中發緊。
來傳令的是虎賁軍主元讞。似是分外情急,人還未到,便聽其大聲喝道“大帥有令,請李都督與楊司馬即刻移駕,往汧源一晤……”
一眾軍將滿頭霧水不久前才有斥候報過,稱昌義之已退兵至汧源城,而此時李承誌卻又要李韶與楊鈞去汧源見他?
便是想馬不停蹄的攻取汧源,也該示令舉軍前往,為何隻提李韶與楊鈞二人?
楊鈞心中一動,眼珠急轉“是城中一晤,還是城下一晤?”
元讞嘴一咧,笑的好不得意“自然是城中……屬下來此傳令之時,大帥已然與刁都督、酈司馬等入城。此時應在汧源縣衙恭候二位大駕……”
是汧源城中,而非汧源城下……昌義之竟然一退數舍,連汧源城都拱手相讓?
而他敢退這麼快,敢退這麼遠,那早間才遣於扶風、岐山諸郡的偏師,也定然已儘數召回,不然就會成為孤軍……
如此一來……關中儘複矣?
就如喝醉了一般,李韶猛的晃了兩晃,差點一頭栽過去。
“元伯兄?”
楊鈞一聲驚呼,手忙腳亂的扶了一把。
“無妨……應是突聞喜訊,氣血過盛所致……”
何止是喜訊,簡直是大喜過望。
至此楊鈞才算是反應過來,臉色陡然一紅,雙眼明亮異常。
都已退出了汧源,昌義之還能退到哪?
除了陳倉,彆無他途。
若李承誌再逼一步,昌義之就隻能退回秦嶺,返回漢中……
至此,叛亂已平,強敵已驅……大勝!
但若細想,感覺這一仗打的就如兒戲一般?
莫說楊鈞了,就連李韶也未料到局勢變化的如此之快,竟突然就勝了?
甚至都沒想通是怎麼勝的?
“貪天之功……真是貪天之功……”
楊鈞胡亂叫嚷著,“我要親筆予朝廷呈奏……”
“慌甚?見過承誌……不,見過大帥再奏也不遲……快,牽我馬來……”
任李韶平日裡沉穩如山,此時竟也狀若瘋癲。幸好楊鈞還留有一絲理智,連忙喚過元昭、元珍交待一番,令其守好汧陰,隨時待命。
親衛牽過戰馬,將二人扶上馬背。幾息之後,約兩百餘甲騎護著李韶與楊鈞狂奔而去。
直到揚起的煙塵隨風吹來,眯的眾人連眼都睜不開之時,城下眾將才如夢初醒。
勝了?
竟然勝了……
“大勝……大勝……大帥威武!”
不知誰喊了一聲,城內城外突就沸騰了起來,儘是呼喊“大帥威武”之聲。
就如山崩海嘯,震耳欲聾。
元昭又是嫉妒,又是羨慕。猛呼幾口氣,壓抑著心中悸動,舉步湊到元珍身側“以三叔(元珍家中行三)之見,李郡公施以何計,才使昌義之如遇猛虎,猝然退兵?”
元珍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某也不知!”
莫說元珍與元昭了,就連日夜守在李承誌身畔,親眼目睹李承誌如何施為的李始賢與李鬆,也想不通為何隻憑一封信、幾樣兵甲,就能駭得昌義之拱手認輸?
若之前有人這般予李承誌建言,李始賢保準一巴掌糊他臉上。但此時就跟做夢一樣一紙駭退十萬兵,而且還是昌義之這般的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