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不是如李承誌時常之戲言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
“諸鎮情勢如何?”
元暉忙斂雜念,恭聲應道“秉太後,可稱萬眾一心,眾誌成城。”
“北地諸郡呢?”
“河清海晏,風平浪靜!”
高英翻了翻邸報與密奏,無論是北征之副帥崔延伯,還是予高肇麾下領軍的元淵之呈報皆是與元暉大同小異。
就連一向與高肇水火不容的元懌,此次竟都難得的誇了高肇幾句。
稱高肇一至北鎮,就如虎嘯山林,北鎮之宵小之流、心思浮動之輩儘皆消聲匿跡,服首帖耳。
也未見高猛有何異動,確如元暉所言,夏州一如即往,風平浪靜。
如此一來,豈不是與李承誌所料背道而馳?
卻正中元英之言高肇如無根之浮萍,既無造反的理由,也無造反的能力。故而十之八九是李承誌心懷不賁的構陷之詞!
此時看來,好像更加印證了元英的猜測。
一時間,高英的心境又有了變化,欲強令李承誌奪情起複的心思不由的就淡了許多。心中也輕快了不少。
想必今晚定能睡個好覺。
下意識的看向案邊滴漏,已是亥時四刻(晚十點),高英的臉上頓時浮出一絲歉疚“一時不察,竟這般晚了?辛苦諸卿!”
“太後言重!”
高英微笑頷首,又一揮廣袖“秦鬆!”
“臣在!”
“備三份酥山,差人隨行,送至府上……嗯,予中山王也送一份……”
“臣遵旨!”
“夜深了,諸卿就早些回府,早些安歇!”
“諾!”
目送高英離去,三人心中不約而同的冒出一絲念頭如今的太後愈見達練,那還有先帝之時驕嬌輕狂?
三人相繼離殿,出了式乾宮,看四下無人,元暉急走兩步,連連拱手,姿態很是謙卑“請教二位殿下,下官秉奏北鎮戰事之時,見太後似是隱露不喜之色,不知哪裡不妥?”
元澄心中隱隱冷笑。
何止此次不妥,該是哪裡都不妥。
元暉外為繡衣禦史,內為暗衛統領,不說恪儘職守,能防患於未然,滅禍於鬩牆未起之時,但凡稍微用點心,焉能使先帝遇刺?
故而便是不滅他滿門,元暉墳頭上的草也該有三尺高了。
巧就巧在,李承誌拒不奪情起複,不原遷領軍將軍(禁衛統領,原於忠之職)之職,更不願事密訪州郡,暗察天下百官的繡衣禦史之職。
又加太後雖有可信之人,卻無一可堪此任,是以才暫時饒了他一命。依舊令他事繡衣禦使,兼中領軍(領軍將軍的副手)。
用雖用了,但實屬無奈之舉,故而太後總看元暉不太順眼。
恰恰元暉眼高手低,不懂識時通變,意拿諂諛先帝時的那一套來獻媚太後,豈不是弄巧成拙?
無論是元澄還是元嘉,皆是心知肚明,但又怎會多嘴?
元澄嗬嗬一笑“若是軍務,或是政事,我與廣陽王自是駕輕就熟,更是知無不言。但論直駕侍衛,私查暗訪,我等皆是一竅不通,故而教無可教!”
我問的是這個嗎,我問的是如何討好太後。
元暉再蠢,也知元澄在敷衍予他。再看元嘉,更是已魂遊天外,盯著端殿發呆。
順眼一看,好似是秦鬆正欲出宮。
元暉頓時計上心來,倉猝一拜“多謝殿下指點,衙中還有舊務,恕下官失禮,先走一步。”
“自去便是!”
看他急匆匆的去追秦鬆,元澄露出了一絲譏諷。
吃一塹長一智,受過那般大的教訓,太後安能不知前車不忘後事之師的道理?
比起聰明伶俐,足智多謀,秦鬆給劉騰提鞋都不配,但就有一樁好處守口如瓶,忠耿不二。
故而莫說套話,元暉怕是連個好臉色都看不到。
心中哂笑,元澄又回過頭,看了看身側皺著眉頭的元嘉“司徒公因何事煩惱?”
“已值深夜,秦鬆出宮應是予崔光傳旨。但以某之見,太後此次怕是難償所願!”
聞弦歌知雅意,元澄一聽便知元嘉隱有所指。
以李承誌奸險狡黠、滑不溜手的秉性,十之八九未儘其實,定是留了後手。
但英明神武如先帝他都敢反複欺瞞,太後一介婦人,久居深宮,何止差了一籌?
予李承誌而言,自然不在話下。
但長此以往,二人嫌隙愈重,實非李承誌之福。說不定就會連累到他這個外舅。
“世事無常,焉有定數,司徒公何必杞人憂天?再者,也非全然無解……”
嗯?
元嘉眼睛一亮“還請任城王指教!”
元澄輕輕一笑,低聲應道“令南陽公主複歸高氏便可!”
還能這般?
乍一聽,似是荒唐至極。但元嘉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便是先帝遺旨,如今也不過是太後的一句話而已。
若非與李承誌尚餘幾分情誼,也不願朝野非議,說她高英心性涼薄,當太後做不出退婚的勾當來?
委實是李承誌桀驁難馴,太過囂張,如今已是人嫌狗憎。
心中雖然千喜萬願,但元嘉嘴上自然不能承認的太早,以免被人罵做負義之輩。
“確如任澄王所言,如今為時尚早,待事到臨頭再做決斷也不遲。”
元澄嗬嗬一笑“正該哪此!”
天下才俊何止千萬,李承誌既然不願俯首,那不用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