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澄施施然的起了身,笑吟吟的說道“孤也會在這裡等你三日,若你要戰,自然可以將孤就地斬了祭旗,或是如清河王一般囚於營中,當做籌碼。就是不知奚康生會不會受你所迫……
若是願降,就莫要瞻前顧後,更莫要多生事端,早些將我放出州城,也好讓我早些動身,赴河西予李承誌傳旨……”
看元澄得意洋洋,似是吃定了自己,高肇恨的牙都咬斷了,卻不敢說一句恨話。
僵了許久,他才冷聲道“即許我思量三日,你又何必急於一時?來啊,送殿下與少卿予彆院,好生侍奉,若有怠慢,定斬不饒……”
這個好生侍候,自然是嚴加看管的意思。元澄也不在意,隻是笑吟吟的邀著酈道元,一並出了帳。
待二人走後,高肇才一聲冷喝“出來吧!”
隻聽“吱呀”一聲,平滑的牆麵上竟憑空借開了一扇門,高猛與源奐一前一後,從暗道中走出。
得知朝廷遣元澄為使,高肇便召來了高猛,意欲與他商討一二。
至於源奐,則是因緣際會。
他原為沃野鎮將,受陸氏兄弟脅迫而無奈附逆,但其間對元懌處處維護,故而事後叛了個將功折罪,降級了事,被貶為副將,依舊鎮守沃野。
但他心中有鬼,怕被朝廷秋後算賬,是以待高肇都督六鎮抵禦柔然之際,便見縫插針般的投了高肇。
便如郎有情,妾有意,一拍即合。待高肇班師回朝,特意將他的功勞誇大了不少,便其官複原職,複任沃野鎮將。
而若非是他暗中通風報信,更是與高植裡應外合,斷了羅鑒後路,羅鑒也不至於心灰意冷,迫於無奈與高肇媾和。
有些大功,他自然已為高肇之左膀右臂,座上之賓。況且源氏為鋪卑八姓之一,其兄隴西王源懷兩任太尉,源氏子弟遍布朝中、軍中,高肇但將他喚來,一為出謀劃策,二為暗中予洛京聯絡,看能否打探出朝廷的底線。
二人藏在暗室之中,隻一牆之隔,自然將元澄與高肇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故爾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朝廷這哪裡是招降,分明是步步緊逼,不給高氏半絲活路。
高猛早就聽的肺都快要炸了,臉色已然漲的鐵青“簡直欺人太甚?無非就是魚死網破,戰就是了……”
隻當他是放屁,高肇冷冷的瞪了高猛一眼,又問著源奐“依思周之見呢?”
源奐滿臉苦色,緊緊的鎖著眉頭“一時間不好決斷,隻能等京中傳來訊息,再行思量……”
高肇眼神一淩,一股怒火衝上腦海。
何需等京中傳來訊息?
隻需等過三日,看奚康生是真打還是假打,一切便知。
若是連元澄之性命都能置於不顧,可見高英與朝廷之決心。
源奐就是料到此節,又怕惱了自己,怕自己遷怒於他,才模棱兩可,不敢直言。
高肇硬是忍下了一口惡氣“那依思周以為,李承誌降是不降?”
這有什麼難以抉擇的?
源奐眨巴著眼睛“太尉,這可是國中之國,與國同休?”
是啊,誰能拒絕的了這種誘惑呢?
便是李承誌明知這是朝廷的緩兵之計,也定然會欣喜若狂。
況且他本就未舉反旗,如今隻是聽調不聽宣,歲貢稱臣而已,前後並無區彆。
而後就是各憑手段,就看是朝廷棋高一招,能否予李承誌未坐大之時,以溫水煮青蛙的方式將其徹底降服,更或是誅除。還是李承誌更快一籌,不待朝廷修生養息,就能以一隅之力,謀取天下。
但不論是何種結果,等這兩方再次反目之前,他高肇早已屍入黃土,高氏之野望更是煙消雲散。
想到這裡,高肇突然就不生氣了。
這是陽謀,所以元澄才會咄咄逼人,吃定了自己一般,就是料定自己也能想通此節。
而後便是如何抉擇是高氏萬劫不複,雞犬不留,還是留些血脈,至少不會斷了香火?
但高肇自認為一世梟雄,連性情縝密,英明神武如元恪都折在了自己手中,哪怕刀斧加頸,死到臨頭都要掙紮一番,又豈會被高英的兩道聖旨和元澄的一番恫嚇之詞嚇住?
他幽幽歎道“高英婦人之見,行事一昧狠絕,不知大局為何物。但奚康生也罷,邢巒、崔延伯也罷,皆為當世之名將,治世之能臣,焉能枉送兵卒之性命?
是以莫說三日,但凡不至春暖冰消之時,城外之大軍定然不會強行攻城,故而至少尚能喘息兩三月……但難的是,如何才能破局
不但不能使李承誌歸附受封,更要使他儘快起兵,如此才能使朝廷投鼠忌器,首鼠兩端,也唯有如此,才能解了我高氏燃眉之急……”
聽高肇說完,高猛沉吟道“唯有使李承誌與朝廷徹底反目,無半絲轉圜之餘地,才能使他憤然起兵……而他素來奸滑,便是用計,也不一定湊效……”
誰說用計不能湊效?
源奐腦中閃過一絲靈光,計上心來“太尉,何不禍水東引?”
難道迫使羅鑒進犯西海不是禍水東引之計,但結果呢?
反倒便宜了李承誌……
剛被元澄一頓奚落,正是怒火難泄之時,高肇遠不複往日之冷靜與睿智,沉聲問道“直言便是?”
源奐低聲道“若三日後奚康生果真攻城,何不誘李始良父子為將守城?”
高肇雙眼突的一亮借刀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