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如何見識?
不等劉芳與元淵回過神來,李承誌又數聲令下。
二人恍惚之間,隻聽了個大概。似是李承誌令炮卒轟擊城後的磚棚。
方才登城之時,幾人還曾留意過,那假城之後數裡內,建有許多磚房,但奇怪的是隻建了四牆,卻未搭頂。
隻因三人皆對火炮念念不忘,故而疑念隻是一閃而逝,未多留意。此時看來,卻是練炮的標靶之類。
但片刻間已然見識過了火炮之威,已足夠讓人大驚失色,還要如何見識?
難不成,還有更厲害的?
楊舒猛一眯眼,望樓下看去。見炮卒似是換了不同的鐵彈,又將炮膛洗了又洗,清了又清,生怕其中留下鐵刺、火星之類。連填裝火藥的動作都慢了許多,不是一般的謹慎。
他興致更甚,興奮的問道“此彈可有不同之處?”
你不是挺會腦補麼,為什麼不猜了?
李承誌嗬嗬一聲,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多說無益,看就是了!”
這小賊竟還惱了?
看吧,就說了他不是大氣之人……
心中腹誹,看李彰親手填裝引線,楊舒知道要開炮了,索性舉起望遠竟,看向了假城之後。
而後便聽一陣炮響,數道黑點自鏡中一閃即逝,落入城後。
比起方才,準頭要差上一些,大致隻有一半砸中了磚房。威力更是要打個折扣,隻有一兩枚砸穿磚牆,落入房中。其餘皆被彈落於地。
就這?
心中剛生出類似的念頭,鏡中突然炸起數道火球。隻見此起彼伏,未到三息,十丸鐵彈儘數炸開。
磚房依舊佇立不倒,隻多也就是被炸的晃了兩晃。與方才轟碎半邊城角相比,簡直不堪一提。
但無論楊舒,還是元淵,依舊被驚的後背發涼。
好端端的,那磚牆竟燃起了火?
若隻是磚牆也就罷了,更驚悚的是,牆下分明是沙地,無半根柴草等物,卻也燒個不停?
再一細看,竟似有水一般的物事灑於地下,見火即著,幾人也突然想起了被傳的神之又神,邪之又邪的“火油”。
傳聞此物水澆不熄,土潑不滅,凡天下萬物,無不是觸之即燃,就如附骨之蛆,不死不休。
然而自李承誌於陳倉大敗南梁之後,此物便消聲匿跡。朝廷以為是失了金明這等產油之地,李承誌無油可采,此毒物便如曇花一現。
之後金明郡的油湖被高肇采之一空,連火箭都無以為繼,朝廷更是以為此物已絕跡於世間,已不足為慮。
卻不想,今日竟又重見天日?
而這也就罷了,更令幾人驚恐的是以前李承誌隻是將此物附於箭上射之,或是存於瓷罐中拋之,無論是弓還是石炮,至多也就拋射至百十步遠,勁道極其有限。
若提前防備,就如元繼守清水之時,予城上立以厚盾,多備滅火之物,未嘗就防不住。
但如今倒好,李承誌竟是拿火炮射?
片刻前才登過那假城,是以幾人皆知,城牆距此至少兩裡。而再看燃火之處,距城牆又有近裡之遠。兩相一疊加,豈不是足可將火油射到三裡之外?
更有甚至,那油罐已不是砸,而是炸。眼見磚牆都被炸的晃動不止,更如天女散花,四散飛濺,木盾再厚,又哪裡能防的住?
除非躲進屋中……不對?
剛剛冒出一絲念頭,又被楊舒斷然否決。
此物本就是放火之物,連沙土、石磚都能燃之,何況以木為梁,以草為頂的屋舍?
房舍更是觸之即燃,若藏於其中,怕是死的更快。
這小賊之意,就是想讓我楊延容看看便是你藏於城後,或是躲在甕城之中,我李承誌也能將你逼出來……
但連金明都已無油可采,李承誌又是何處尋來的火油?
楊舒心中一動“你莫不是在河西也尋到了油湖?”
河西倒是不缺石油,後世有名的玉門油田距此也不過四百裡。離的這般近,李承誌怎可能不動心思?
但也隻是試了試,便徹底做罷。
隻因玉門的石油埋的太深,憑西海之力,也彆想挖出半點油渣。
當然,他肯定不會在此時說實話,隻是模棱兩可的回道“廷容公高見!”
我高見個鳥毛,若真有高見,這等寶物還能輪到著你這小賊?
有火器在手,西海就已可無匹敵。再有這等歹毒之物,豈不更是如虎添翼?
楊舒已然能夠想像到,假以時日,西海大軍橫掃千鈞,兵進洛陽的景像……
心中已是千服萬服,但楊舒嘴上依舊不饒人,咬著牙冷笑道“就這點能耐?若還有手段,就儘管使出來,也好讓老夫徹底死心?”
這都還不夠你死心?
不看劉芳與元淵的臉色,就如敷了粉似的,白的看不到一絲血色。
一看就知楊舒是死鴨子嘴硬,再見他眼珠滴溜溜的亂轉,李承誌心中一動這老賊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所謂此一時彼一時,被朝廷盤剝日久,關中早已苦不堪言。若不是如今朝廷以隴山為界,在隴東、高平鎮皆陳有重兵,關中怕是早已烽煙遍地。
再者,元魏漢化才隻數十年,骨子裡依舊是重胡輕漢,況且李承誌本就出身關中門閥,是以與朝廷相比,關中門閥對李氏有天然的親近感和認同感。
這般一想,楊舒的此行來西海的用意就很值得玩味的。此行不乏有借西海之刀,殺朝廷之威之意。
也更有可能,欲一探西海虛實,也好為關中士族早做打算……
也罷,就讓你再見識見識!
李承誌轉著念頭,又朝李彰喝道“換開花彈!”
一聽不再擺弄那磷彈,李彰不由的鬆了一口氣,連忙讓兵卒將彈箱搬的遠遠的。
不怪他害怕,隻因被這東西燒死燒殘的炮卒已不是一個兩個。且太過陰毒,有傷天和。
所以兵庫中雖藏有上萬枚,但李承誌從未用於過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