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人沒有祖國！
“您來的真是及時，萬分感謝，布呂歇爾將軍。”威靈頓向布呂歇爾感激道，如果不是布呂歇爾和他的普魯士軍隊及時趕到戰場，那他和他的部隊恐怕會遭到全軍覆沒的命運。
“我該道歉才是。”布呂歇爾將軍的軍裝和他的人一樣異常筆挺，儘管這個年代的普魯士沒有經過軍事改革，但後世為人稱道的普魯士範在這個年代已經發展了起來，與後娘養的英國陸軍不同，作為一個傳統陸權國家的普魯士不僅對軍隊很重視，甚至連布呂歇爾將軍所穿的華麗的軍服也讓威靈頓甚為眼紅。
威靈頓暫且記下了回國後讓裁縫做一套的想法，他問道“不知道布呂歇爾將軍您接下來打算采取怎樣的戰術？”
“那威靈頓將軍您是怎麼想的？我剛剛來到戰場，對整場戰局並不太明了。”布呂歇爾回答道“但我覺得既然我們重新奪回了中央陣地，那麼此時應該展開反攻。拿破侖的部隊現在應該正處在一個重整期，雖然他肯定會防著我們的反攻，但再往後拖下去恐怕找不到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
“您說的很對。”威靈頓接著同負責傳訊的參謀說道“快派傳令兵傳令給各處陣地，趁著法軍戰線收縮立足未穩迅速展開反擊。”
參謀領命離開了，威靈頓站在指揮部的窗口眺望遠方的戰場。下午已經快要結束了，雖然太陽可能還要些時間才會落下，但它放射出的光芒已經不像午間時候那麼刺眼。
“終於要結束了。”威靈頓緩緩地說“屬於那個歐洲最傳奇的人物的白晝將要落幕了，我很慶幸我是親身的參與者，將軍您說呢？”
“他的時代結束了，我們的時代又何嘗不是呢？”布呂歇爾歎息道“維也納的那群隻知道耍嘴皮子的混賬很快就會結束戰爭，雖然我很期待和平的到來，但我更希望這隻是短暫的調劑。”
“我都差點忘了，貴國的爵位和軍功有很大的聯係——不過即便是和平了，以閣下的功勞……”
“這倒不是重點，我僅僅隻是喜歡戰爭罷了。”布呂歇爾搖了搖頭“我年輕的時候不喜歡讀書，和我的兄長一起離家投奔了瑞典人——從那時起我就知道我的身體裡流淌著戰爭的血液，隻有戰爭才能讓我真正快樂起來。”
“那還真是遺憾。”威靈頓頷首，他打開自己懷表掃了一眼“五點二十八分，不出意外的話還有十分鐘前線就能展開反攻了。”
“但願如此。”布呂歇爾點了點頭“不出意外的話，這將是我的最後一次演出了，我會儘力讓它變得完美。”
威靈頓沒有說話，但他已經決定將接下來的指揮權交付給布呂歇爾。他不是一個缺乏情感的人，對於一名縱橫沙場多年的老將軍的最後一戰，他不希望讓布呂歇爾抱憾。
“反攻應該已經開始了。”威靈頓聽到了遠處火炮的轟鳴聲，想來自己的命令已經傳達到了前線“閣下，接下來的戰鬥就交給您來指揮了，我們勢必摧毀拿破——”
“報告！右翼——右翼——”威靈頓的話還沒說完，指揮部裡突然闖進了一位氣喘籲籲的傳令兵。
“出什麼事了？”與看上去有些急切的威靈頓不同，身為老將的布呂歇爾有一種特殊的沉著。
“怎麼回事？”威靈頓問道，他雖然會德語，但不代表這個傳令兵也會，不過他很樂意臨時充當布呂歇爾將軍的私人翻譯官。
“右翼，右翼——”傳令兵彎腰喘了幾口終於回上了氣來，他有些驚恐地說道“右翼失守了，是——”
“這不可能！拿破侖從哪裡湊出這麼多兵力的？除非……”
“是意大利人！那些該死的意大利人突然向臨近的布倫瑞克軍隊開火，並奪下了右翼的幾座炮台，現在正在向中央不斷炮——”
“該死！”威靈頓咬牙切齒地錘了桌子一拳，把桌上的酒杯震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馬上傳令！”不過威靈頓畢竟是老將，迅速反應過來的他也沒法再管疑惑的布呂歇爾將軍了，他當即命令道“立即傳令各陣地，放棄反攻計劃重新鞏固陣線，我們先解決……”
“報告！”威靈頓的話又沒說完，另一名傳令兵又闖入了指揮部，不過這名士兵倒沒有先前那個那麼急躁，他很果斷地說道“後方預備隊傳來消息，預備隊中的那不勒斯部隊夥同一部分奧地利部隊開始……”
“我明白了。”威靈頓打斷了他的話“布呂歇爾將軍，能否請您率領您的一部分軍隊去一次這預備隊陣地？我們的一些意大利朋友——”
“我知道了，威靈頓將軍。”布呂歇爾大手一揮，快步走向指揮部門口“我會留下三個軍的部隊，他們都是我手下最聽話的小夥子，您不必擔憂，請儘情差遣他們吧。”
“恭敬不如從命。”
卡洛斯終於和闊彆許久的勒皮托再一次聚到了一起，意大利人的反叛顯然早有預謀，軍隊中的燒炭黨人們早就做好了士兵們的工作，因此他們的突然發難並沒有受到多少阻礙——那些阻礙他們的少數分子全都死了。
如果得不到法國人的配合，那麼這出蓄謀已久的叛亂必然會以鬨劇一般的結局收場，因此曾經參與過營救拿破侖的卡洛斯和勒皮托被帕雷亞諾推薦給了起義的負責人，他們的任務將是前往法國人的陣地聯係拿破侖。
前往法軍陣地的路途並不輕鬆，因為進攻受挫，法國人加強了陣地的整備和警戒，儘管會說法語，但那口帶著濃鬱意大利風情的法語還是讓他們受到了大量的盤問。
“所以說，我們現在必須見到皇帝陛下——或者哪個你們的將領都成，隻要他能在皇帝麵前說上話。”卡洛斯手忙腳亂地向負責處理他們的法國上尉解釋道“我向上帝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
上尉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我會帶你們去見蘇爾特元帥，至於其它的，我不敢保證。”
“意大利人，還有…克羅地亞人？”蘇爾特元帥問道，當他從卡洛斯和勒皮托口中得到這份消息的時候便立即決定動身前往拿破侖的指揮所，由於事情倉促，他隻能在路上詢問具體的情況。
“沒錯，元帥閣下。”勒皮托回道“奧地利人的本意是讓我們來當填補戰線的炮灰，但他們沒有料到我們竟然會有膽子起義——我想現在聯軍那邊應該已經亂作一團了，但我相信我們這些起義的部隊撐不了太久，我們必須得到您和皇帝陛下的支援。”
“於情於理我都應該相信你們。”馬背上的顛簸使卡洛斯看不清蘇爾特元帥的點頭動作，不過他相信這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元帥肯定不是一個剛愎自用的呆瓜“不過陛下就不一定了，最近陛下的脾氣有些暴躁，又變得疑神疑鬼了不少，我不敢保證陛下會聽從你們的意見。”
“事關這場戰役乃至整個戰局的成敗，我想陛下應該不會……”
“這我真的沒有辦法保證。”蘇爾特搖了搖頭“我雖然忠於法國和陛下，但現在的陛下已經不是原來的陛下了，從那個小島上回來以後，陛下就變了很多……至少他不再愛聽彆人的意見了。”
“希望不會有問題吧。”卡洛斯自言自語道，他已經能看到前方的農舍了，那裡應該就是拿破侖的指揮部。
“所以，蘇爾特。”拿破侖有些暴躁的踩了兩腳地麵“你從你的崗位上跑回來隻是為了帶兩個意大利人來見我？”
拿破侖覺得這兩個意大利人似乎有些眼熟，但畢竟卡洛斯等人營救他的時候離現在已經有幾個月了，拿破侖把他們的相貌給忘了也算正常。
“陛下，我敢相信他們所言非虛。”蘇爾特堅定的解釋道“意大利人起義的理由很正當，我找不出其他任何的解釋來反駁他們了，而且這次機會……”
“不。”拿破侖打斷了他“我們這次不能冒險，英軍和普軍聯合後的戰鬥力很強，我們隻能等格魯希來了再討論進攻的事宜，在那之前我命令——”
“任何人不得離開他所在的陣地，當然，也包括你，蘇爾特。”拿破侖一字一頓地說道，卡洛斯能聽出他的話裡包含著冰冷的氣息“所以現在，蘇爾特，你趕快回到你的崗位上去，如果前線陣地出了什麼問題，我拿你是問！”
“是！”蘇爾特敬了一個軍禮，迅速離開了指揮所。
“至於你們兩個……”拿破侖盯著卡洛斯和勒皮托看了一會，發覺這兩個人著實有些眼熟，他好像想起來了些什麼，便玩味地說道“衛兵，找個地方把這兩個人押起來，等作戰結束了我再處理他們。”
卡洛斯和勒皮托根本不敢開口，同蘇爾特所說的一樣，拿破侖的確變了很多，至少和他們數月前所見的完全不同了。他們現在隻能接受自己的命運，讓拿破侖的衛兵把自己綁起來，關在了指揮部的後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