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魚落雁非傾國!
待他將雷公藤仔細地放回到抽屜裡後,靖雪神色有些怪異地道“大毒?人吃了會死嗎?”
“雷公藤在民間又被稱做斷腸草,人一旦誤食,就會中毒身亡。不過什麼東西都有兩麵性,雷公藤也不例外,它有袪風除濕、通絡止痛的功效,隻要用的得當便是一味良藥。”容遠在解釋雷公藤的功效後,又為靖雪指認起了其他藥草;他並不曉得,就在自己轉身的時候,放有雷公藤的抽屜被重新打開。
回到靜怡軒,靖雪將一柄白玉梳遞給容遠,輕聲道“我的頭發被風吹亂了,你幫我梳齊好不好?”
她的目光令容遠無法拒絕,默然接過梳子,這個舉動似乎讓靖雪很開心,微笑著在銅鏡前坐下,任由溫潤的梳齒帶著微微的酥癢劃過頭皮。
借由銅鏡她看到身後男人認真替她梳頭的模樣,眼眶漸漸熱了起來,閉目,想要忍住淚意,不想還是有那麼一小滴淚滑落臉頰,旋即有一塊乾淨的帕子替她拭去那滴淚,“如今已經過了子時,是初八了,大喜的日子公主不該落淚的。”
“沒事,我隻是突然覺得很高興,能有徐太醫替我梳頭。”靖雪如是說著,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紫檀木桌上,那裡放著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吉服吉冠,正是她天亮後要穿。
終於,是走到這一步了……
八月初八,康熙四十九年最好的黃道吉日,當朝敦恪公主將在這一日下嫁今科狀元張英。
宮門初開,額駙家便依禮備了九九禮物,如鞍馬、甲胄、詣午門恭納,燕饗如初定禮。
到了吉時,靖雪在八名宮女的服侍下,換上公主吉服、吉冠至養心殿向康熙、敬妃行禮,同時也是向他們辭行,望著將要出嫁的女兒,敬妃不住抹眼淚,康熙也是頗為不舍,隻是女兒大了終歸是要嫁人的,如今選的這個額駙,總算還趁心,也不算辱沒了他愛新覺羅?玄燁的女兒。
靖雪向兩人磕了個頭,平靜的神色下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涼,“女兒不孝,不能再侍孝於皇阿瑪和額娘膝下。皇阿瑪和額娘一定要保重身體,勿以女兒為念。”
“起來吧。”康熙慈祥地看著這個自己最喜歡的女兒,“朕與你額娘身子都好,你不必掛心,而且額駙府就在京城,什麼時候想見了隨時都可以進宮。朕知道你素來聰慧,心氣也高;不過嫁了出去,便是彆人家的媳婦,一定要恪儘婦德、婦容、婦言、婦功,不可有片刻忘記。”
“兒臣謹記皇阿瑪教誨!”再一次跪下叩首,“兒臣感謝皇阿瑪與額娘賜予兒臣身體發膚,感謝這十七年來的養育之恩!”
敬妃取過代表著吉祥平安的蘋果親手放到靖雪手中,含淚道“好好與額駙過日子,去吧,彆誤了吉時。”
在臨出養心殿時,靖雪突然對康熙道“皇阿瑪,您說過隻要女兒如約出嫁,就饒過徐太醫對嗎?”
“君無戲言!”康熙雖然不喜歡提到這個名字,但在這大喜的日子裡還是和顏相向。
靖雪像是放下一樁心事一般,輕笑道“那麼請皇阿瑪記住,不論女兒今後如何,您都不可以遷怒於徐太醫。”
自養心殿出來,有命婦翊升輿,下簾,內校舁出宮,儀仗具列,燈炬前引。一應福晉、夫人、命婦乘輿陪從,自午門而出,往額駙府第行合巹禮。府邸中早已設宴九十席,隻等行禮後便可開席同樂。
太醫院中,容遠一如往常那樣坐在案後看書,許是因為公主出嫁的喜樂吹得太響吵到了他;又許是一夜未睡精神不濟;總之整個人都有些心浮氣躁,書上的字一個也映不進腦海裡。
公主……她此刻應該已經在去額駙府的路上了吧?
腦海裡突然蹦出這麼一個念頭,揮之不去;無奈之下,容遠將一頁都未曾翻過的醫書往案上一放,起身走到重簷下遙遙望著午門方向,歡快嘹亮的喜樂聲就是從那裡傳來的,此刻正在不住遠去,越來越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