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魚落雁非傾國!
麵對胤禛的話,弘時垂淚道“可兒臣始終欠四弟一條命。”
“欠弘曆性命的,是那些殺害他的人,與你無關。”明知道胤禛不是在說自己,但當那些透著徹骨寒意的話落在耳中時,弘時仍然忍不住為之一顫,低頭道“兒臣一醒來,便讓人去找四弟,可是連江縣空無一人,什麼都找不到。後來出現了一群人,他們說是奉皇阿瑪之命來找四弟,且持有皇阿瑪的金牌令箭。”
說到這裡,弘時聲音一瞅,抬頭小心地瞅著胤禛,後者明白他的意思,頷首道“是朕派他們去尋找弘曆下落的。”
弘時複低下頭,沉聲道“後來,他們在與連江縣相鄰的縣城宅子中發現一具屍體,手上套著皇阿瑪賜給四弟的玉扳指,那枚扳指四弟從不離身,所以……”後麵的話因為哽咽太甚無法繼續說下去,停了一會兒待情緒平複一些後方才繼續道“那具被燒焦的屍體應該就是四弟,他們帶著玉扳指先來向皇阿瑪覆命,四弟的屍體就由兒臣帶著一道回京,每次看到四弟的棺柩,兒臣就恨不得死的那人是自己,兒臣實在是沒臉見皇阿瑪!”
見弘時一味自責,胤禛憐惜地道“朕說了與你無關,你放心,朕一定會找到傷害你們兄弟的人,將他們碎屍萬段!”
弘時臉色一白,摳著細密的金磚縫沉聲道“皇阿瑪若找到那些人,請讓兒臣親手殺了他們,為四弟報仇。”
因為弘時一直低著頭,所以胤禛並未發現他臉色異常,點點頭起身道“起來吧,隨朕一起去接弘曆。”
“是。”弘時應了一聲,站起身陪著胤禛一起來到午門外,擺放著弘曆棺柩的馬車正靜靜停在宮門外。
當那副楠木棺杦出現在胤禛麵前時,眼前一下子變得模糊起來,手顫抖著撫上冰涼的棺木,心中是說不出的內疚與悔恨,因為他的一個決定,他最鐘愛的兒子,從活生生的人變成了一具沒有生氣,隻能永遠與棺木為伍的屍體。
胤禛撫著棺木,哽咽著道“弘曆……是皇阿瑪害了你,是皇阿瑪對不起你!”
一聽這話,弘時不顧地上的堅硬與冰涼,立時又跪了下來,哀聲道“對不起四弟的是兒臣,不關皇阿瑪的事,若當時兒臣拉著弘曆一起滾下山,又或許兒臣能攔著他們,四弟或許就不會死!”
胤禛搖頭道“世上哪來那麼多或許如果,這是弘曆的命,也是朕的錯,朕愧對弘曆!”見弘時要說話,他抬手道“你不必安慰朕,讓你們兄弟去福州,弄得一死一傷,是朕此生做過最錯的決定,可惜後悔已經沒用了。”
弘時惶恐地道“皇阿瑪千萬不要這麼說,兒臣從未怪過皇阿瑪,相信弘曆也是。”
胤禛沒有說話,隻是久久凝望著弘曆的棺木,流露出無儘的難過與不舍,弘暉、弘晟、弘瞻,一個個離他而去,如今又輪到他寄予厚望的弘曆……
弘時跪了許久,膝蓋跪得又疼又麻,可是胤禛隻顧著那副棺木,一直沒叫他起來,令他又氣又恨,卻不敢表露在臉上,隻是小聲道“皇阿瑪,不如先讓四弟的棺柩入宮吧,落葉歸根,這應該也是四弟最後的心願。”
弘時的話令胤禛自深痛中回過神來,點頭道“你說的不錯,蘇培盛,立刻找人將四阿哥的棺柩抬去毓慶宮。”
胤禛的話,令弘時有些發怔,毓慶宮?那不是先帝在時,太子所住的東宮嗎?自從太子被廢後,毓慶宮就空置了下來,隻留一些宮人在那裡打掃,為何皇阿瑪要將弘曆的棺柩抬到那裡去,這宮裡又不是沒地方安置。
這個困擾在弘時心中的疑問,在看見擺在毓慶宮中的牌位時,終於得以解開。
“寶碩皇太子弘曆。”弘時緩緩念出那幾個在他看來無比礙眼的字,心中像有一團火在燒一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明明說皇阿瑪隻是追封弘曆為寶親王,為何一轉眼就變成了皇太子?
弘時努力控製著自己的臉色,使之看起來不那麼難看,側頭輕聲問著站在一旁的蘇培盛道“之前不是說皇阿瑪追封四弟為寶親王嗎?怎麼這牌位上寫的是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