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似乎聽懂了,輕輕喵了一聲。
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崔左荊快步走向董征,最後幾步小跑到他身邊,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董征張開雙臂將少年抱在懷中,摸摸他頭發。他身上有數不清的抓傷,手背上最開始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了,乾涸的血跡凝固在皮膚上,一碰就簌簌地向下掉落。
崔左荊徹底掛不住表情了,在沒人看到的地方他露出孩子一樣的委屈,用力把剛才的眼淚和鼻涕全蹭到董征衣服上,提燈的光芒一如既往的溫暖,照亮兩人的身影,董征低頭吻上崔左荊發頂,低聲道“彆為我哭。”
崔左荊聲音悶悶的“滾,你個騙子。”
董征失笑,他剛想再說什麼,內核卻給了他預警,兩人這個姿勢已經來不及躲閃了,情急之下他當機立斷抱著崔左荊轉了個方向,讓那原本對準崔左荊的利爪目標變成了自己,咬緊牙關等待著傷痛降臨。
但預料之中的疼痛卻沒有出現,崔左荊摟在董征後背上的手張開,對準了飛撲而來的午夜,於是窗外被風吹動的葉子,搖晃的燈光,走廊儘頭飄動的鬼影,以及黑貓顫動的胡須……全都變得無比緩慢。
崔左荊推開董征,大跨步上前,掄起棒球棍,先前把狸花貓錯認成董征還哭了一頓的羞恥化作滿腔的怒火,朝著午夜暴扣!
就算身為繼承者擁有常人難以想象的力量,在本源力量麵前,午夜仍然被定住了片刻,高手過招瞬息萬變,就是這轉瞬間的停滯,讓棒球棍毫不留情地砸在了它身上!
午夜慘叫一聲,身體被被迫砸成弓形,接著狠狠拍在了牆壁上。
“十年過去了,你當我還是當初那個小屁孩?”
崔左荊又是一棍掄過去,這一棍是為的董征身上的那些血淋淋的傷口,敢趁他不在的時候傷他的人,就得做好被他暴打的準備!
不過這次,午夜躲開了,白皇後賜給他的力量讓它仍有應對之力,它狼狽地就地一滾,在渾身的疼痛中尖銳地“喵”了一聲,霎時間所有畏懼燈光不敢上前的鬼魂全都無視了恐懼,朝著兩人湧來!
董征將最後的聖水全都撒到兩人身上,順手扔了瓶子,衝在最前的鬼躲閃不及碰到了聖水,發出淒厲的哀嚎,但隨後的那些仍然毫不畏懼地前赴後繼!
“走!”內核清晰告訴董征那低到危險的勝率,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亂拳錘死老師傅,就算兩人再強,再有好用的法器,麵對如此多不怕死的敵人時還是招架不過來。再者,兩人也不想真的把海姆爾達整個毀掉,雖然加入的時間不長,但他們對這裡還是很有認同感的。
董征話音落下,崔左荊便反手抓住他手腕。曾經有著心靈連接的兩人何等默契,就算失去了血契也能在第一時間明白對方想法,董征當即一把拉開旁邊的窗戶,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這是三樓,加上總部的主建築本就更加高大,離地足有七八米,董征身形在跳躍軌跡的最高點過後,於重力作用下開始飛速墜落,獵獵的風刮過皮膚,他儘力調整姿勢,保證自己在落到下方草地中時不會被震傷。
就在這時,另一道身影在重重鬼手的阻攔下從窗戶中越出,時間再度被延緩,董征抓住窗台作為緩衝,落地的那刻就地一滾,有驚無險地成功逃出生天。
已經凝血的傷口被掙破,再度淌出鮮紅的液體,崔左荊也在他身後落地,反手揮出棒球棍錘飛一隻緊隨而下的鬼,心情暢快起來。
他又回想起當年了,那時他有著無比強大的法器“莎拉維爾”——那把在女公爵手中殺死過六百七十個處女的匕首,在任何類型的盒子中都所向披靡,甭管什麼妖魔鬼怪,全都不是他的對手。
“現在要去哪裡?”董征問。
崔左荊早就想好了去處“我知道一個地方,跟我來。”
門口的電動車還停在原地,車筐裡裝一隻渾身毛發都炸起來的橘貓,先前被董征慘軋在車軲轆下的小鬼也追了上來,正趴在座椅上,呲著滿嘴獠牙,凶狠地和橘貓對峙。
崔左荊毫無同情心地將小鬼一棒子錘飛,從董征手中接過提燈,大橘被兩人身上泛著血腥味兒的凶悍氣息嚇到,趕忙跳下車筐溜了。
董征插上車鑰匙,兩人迅速離開海姆爾達,崔左荊回頭向後看去,隱約還能看到虛晃的鬼影,午夜不知所蹤,那一下他應該把午夜打傷了。
不知道它接下來還會不會追上來,距離上一次交手已經過了十年,現在看來,午夜並沒多少長進,反而他有了時間力量的加持不可與往日而比,要是午夜心裡有譜,就不應該選擇跟他和董征正麵對抗。
果然,一路上他們沒有受到其他襲擊,鬼魂們遠遠跟在後麵,躲藏在樹後或不起眼的角落裡,畏懼地躲閃著崔左荊手中提燈發出的光亮。
電動車停在了廢棄的工廠門口,茂盛的植物已經占領了這片被人類拋棄的滯留地,董征是第一次到這一片來,一邊停車一邊抬頭打量工廠的輪廓。
等他轉過頭,卻發現崔左荊不見了蹤影。
董征……?
風吹過廢棄的建築,發出悲鳴般的嗚嗚聲,在寂靜的夜中格外滲人。
“阿左?”
呼喚聲被風過林梢的響動淹沒,沒有回答,崔左荊就好像在那片刻功夫中消失了。
提燈不在董征身上,廢棄工廠中周圍除了電動車燈外,也沒有其他光源,董征不敢輕易亂走動,隻得在原地又喊了一聲。
回答他的是旁邊廠房中什麼東西被踢到滾動的聲響,已經被藤蔓糾纏住的窗戶裡黑漆漆的,董征警惕地抬起手弩架在胳膊上,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小心翼翼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