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那道聲帶破損的聲音也沒有說什麼,明顯是以主駕駛的人為主。
汽車繼續在路上行駛,路麵顛簸的令秦修文感覺下肢出現了一絲麻痹感。但行駛了這麼久,卻始終沒有人說可以把眼罩摘下來。
秦修文默不作聲的抬起手握住胸口的項鏈吊墜,方印的溫度和輪廓令他感覺到了一絲安心。
長期處在黑暗當中不能視物,即便心裡不會出現恐懼,也會有所不安。
秦修文本身在日本就屬於冒名頂替,一直處於警惕、提防的狀態,生怕自己暴露,落入十死無生的局麵。
此刻主駕駛、副駕駛二人對自己人的提防,更是讓他產生疑慮和不安,心中冒出許多駁雜、混亂的想法。
在日本特務課上有一條永遠不要相信他人。
一念至此,秦修文鬆開緊握著的項鏈,猛地抬手將眼罩摘下,露出閃爍著冷厲光芒的眼睛,手掌一揮,在主駕駛和副駕駛的二人剛剛察覺的刹那,一絲細線落下,隨之在主駕駛那人頸部緊緊的勒住。
“八嘎,你乾什麼?”突如其來的驚變,令副駕駛那名偏胖的日本人一陣慌亂,隨著一聲憤怒的喝問,扭身用手裡的勃朗寧手槍對準秦修文的臉。
“哢嚓”接連數聲骨折的清脆聲音響起,副駕駛那名日本人舉起手槍的手掌在秦修文的手掌下扭曲成一個怪異的姿勢。
“啊”他剛發出慘叫,就見一支黑漆漆的槍口塞在了他張開的嘴裡,頓時瞳孔收縮到了極致,嚇得一動不敢動,冷汗順著額頭淌下,瞪大了眼睛看著秦修文,露出祈求的神色。
汽車開始左右搖晃,秦修文看也不看他一眼,扯了扯手中的細線,製止住了主駕駛那個日本人掏槍的小動作,冷冷的說道“彆亂動,在路邊停車,不然我這手一旦抖起來”
主駕駛和副駕駛的日本人頓時頭冒虛汗,車速降了下來,停在路邊。
這看似很複雜、應該很漫長的過程,實際上隻不過在很短的時間內發生。汽車裡的局勢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看了一眼身邊摘下頭罩,老老實實坐在那裡不動的男同窗,秦修文沒有理會他,直接把主駕駛和副駕駛的槍支等熱武器給繳了。
自始至終,和秦修文同行的同學藤田佑下都不敢發出聲音。在訓練基地裡,秦修文暴君的凶名幾乎統治了他們這些種子十一年的訓練生涯,根本沒有幾個人敢去捋他的虎須,一向避而遠之。
將沾著胖子口水的勃朗寧扔到一邊,拿起另外一把南部十四式手槍,在手中掂量把玩。秦修文看著前方兩人露出恐懼的神色,心中微微鬆一口氣,他也沒有想到,他的行動會如此順利。
一方麵他對主駕駛和副駕駛的日本人實力很大的高估,另一方麵他們兩人也不會想到自己人會突然發難,讓他占了先機。
在他身邊,藤田佑下低下頭,裝作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的樣子。
秦修文的暴君之名果然名副其實,剛剛出了基地不過幾個小時,就惹出了事端。
藤田佑下很小心的用餘光瞥了眼秦修文手中把玩著的南部十四式手槍,心中暗暗叫苦,生怕自己受到魚池之殃。
安靜的車廂中,漸漸有一股殺氣彌漫。
察覺到這股危險的氣息,主駕駛的日本人臉色蒼白,厲聲問道“這是軍部大人們嚴格交代下來的命令,高喬,你敢抗命?”
副駕駛的日本人身體緊繃,根本不敢有所異動,因為此刻秦修文的槍口正對準著他,那股威脅著生命的氣息令他眼睛都不敢眨動。
秦修文微微眯起眼睛,手指扣在扳機上,槍口對準副駕駛上日本人的眉心,慢慢用力。
死亡的氣息籠罩而來,副駕駛的日本人想要掙紮,眼睛充斥著血絲,咆哮道“高喬上清,你要背叛大日本帝國不成?”
此時此刻,汽車上的三個人仍然不知道秦修文為什麼會突然發難。
極度危險的死亡氣息彌漫整個車廂,空氣似在此刻凝固,令人呼吸變得困難。
秦修文眼中流轉的冷光微微一凝,在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什麼,若有所思的遲疑片刻,忽然將手中的南部十四式手槍一轉,放在腿上。
在三人緊張的注視之下,他忽然輕鬆的笑了笑,像是剛做完惡作劇的孩子一樣,將主駕駛脖子上的細線收了回來,聳了聳肩,笑道“對不起,兩位先生,我隻是想見識一下我們大日本帝國出色軍人的實力,隻是沒想到”
他沒有繼續往下說,隻是瞥了眼二人,頓時讓二人感到一陣羞愧和憤怒。
主駕駛的日本人摸了摸脖子上殘留的那道血痕,副駕駛的日本人想要攥緊右手,卻是痛的麵容扭曲,不出意外的話,他的手腕應該是有一定程度的骨折。
看著後座上宛如變臉的秦修文,兩人共同的暗罵一聲“瘋子。”
試探?
剛才那一瞬間,上過戰場的經驗告訴他們,這個高喬上清真的會開槍。簡直就是一個瘋子。
秦修文沒有理會二人憤怒的視線,將那絲細線纏好放在袖子裡,同時將那兩把手槍也收了起來,放在腰間,沒有歸還的意思。
主駕駛和副駕駛的二人看得眼睛一瞪,但也不敢再招惹這個瘋子,隻好冷哼一聲,以示不滿。
主駕駛的日本人冷冷的說道“這件事我會原原本本的上報給軍部。”
秦修文隻是笑了笑,並沒有什麼反應。
他在日方是執行蟄伏任務的特務,並不受軍部的管轄,而是受內務省特高課的直接管轄,如果軍部想要懲罰他,走的步驟簡直不要太繁瑣。
而且他的身份還是在執行任務,這件小事注定會小事化無。
副駕駛的日本人狠狠地盯了他一眼,神色極為難看的轉過頭,說道“川野君,先去附近的醫院。”
他右手的手腕已經骨折,拖延不得。
汽車啟動,繼續行駛。
主駕駛和副駕駛的二人沒有繼續強迫秦修文和藤田佑下戴上眼罩,因為心情極度不佳,全程也沒有再說話。
藤田佑下愈發感覺高喬上清這個人根本招惹不得,十分忌憚的靠在車窗邊,兩人之間留下很大的空隙。
秦修文根本沒有理會這些,扭頭看著窗外一逝而過的荒涼景色,體會著這個年代的荒舊、亂世,默默地思考著。
方才他占據絕對的主動權,確實可以輕而易舉的殺了汽車裡的其他人,但就在他開槍的一刹那,他猶豫了。
殺了他們三人,他在日本訓練基地潛伏了十一年的等待和目地,自然也就宣布了結束。
但這也意味著高喬上清這個日本人的身份將徹底失去作用,會被日本軍部列入叛徒名單。
而一旦他被證實了叛徒的身份,那麼訓練營地的位置定然會遷移,那這些作為種子的少年少女也將被悉數召回,重新布置身份,再去執行任務。
不僅如此,他在訓練營地所知、所見的一切都會朝著他未知的方向去變動。
如此一來,他的作用頂多隻是拖延了日本蟄伏的時間。
小不忍則亂大謀。
高喬上清這個身份還需要留下,等待日後會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