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撒嬌!
杜羨借著這股力道摸了摸江行雪涼滑的頭發,末了抽回自己的手,兩個人都陷入短暫的沉默。
江行雪坐在那裡垂著眼睫不動,雖然自己的親哥哥正等在樓下,要接他回家,但他心裡微妙地泛出一股酸澀。
“怎麼了?”杜羨道。
江行雪咬咬嘴唇,不願意和杜羨講,這種小動作讓杜羨又不禁感歎著,果然他和江懷菱是母子。
“我聽你的。”杜羨不催他,“你在想些什麼?說來聽聽。”
過了半晌,江行雪依舊無法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感受,隻能模模糊糊地說幾句嘀咕。
他道“我到現在還很迷茫,其實我不排斥這件事,隻是很暈,我說不上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甚至都沒法做出任何反應。”
“我假設過好多與父母相遇的場景,沒有任何一種,是今天這樣子的。”
杜羨說“他們太克製?該和你抱頭痛哭?”
江行雪安靜了幾秒鐘,點點頭,繼而實話實說“可是再想想我自己,我也一樣哭不出來,我不認識他們啊……”
“他們看著你在你媽媽的肚子裡一天天大起來,對你肯定是有感情在的,可你那會毫無感知,所以才會這樣。”杜羨道,“每個人向外流露感情的方式不同,有的會伶牙俐齒,有的會不善言談,但心情相同,失散那麼多年,他們三人隻不過百感交集,無法完整地向你表達自己強烈的情緒。”
江行雪說“我不能理解,哪裡強烈?在那輛750li裡的時候,陸成川都在開始解決我的手續問題了。”
杜羨摸了下他的耳朵“哪天你手上也有著以億為單位的資金流動,隨時隨地承受著幾萬人跟著自己丟飯碗的壓力,你也會有條不紊地處理所有變故。”
江行雪似懂非懂“待會真要去陸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和他們講話。”
“熱情溫柔的家人是家人,冷靜寡言的家人也是家人,關心你的本質不會變。”杜羨道,“彆怕這些。”
說完,他去拿出抽屜裡的抑製劑,放進江行雪的書包“還有幾天,記得讓家庭醫生給你打一下。”
江行雪撇撇嘴,又要不高興了。
“最近叔叔阿姨有很多事情要做,得給你辦手續認親戚,還要帶你適應新環境,要是他們太過震驚,我還得擔心這事能不能處理好。”杜羨道,“現在看來沒問題,總之你萬一遇到麻煩,隨時和我打電話。”
“那兒離你遠嗎?”江行雪問。
“掛掉電話以後,我很快就能到你樓下。”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江行雪突然感到鼻頭發酸,垂著頭沒動作,杜羨用掌心順著江行雪彎起的單薄脊背。
在江懷菱提出來要把江行雪接回去的時候,他能理解江懷菱焦急心切的心情,可又覺得對江行雪來說,這來得太措手不及,會難以消化,下意識想幫江行雪拒絕。
但自己真要這樣乾的話,其實很不妥當。
他再怎麼想設身處地為對方著想,也不該替人去做這些事。江行雪不是小孩,有的決定該他一個人去取舍。
江行雪說“我知道自己確實該陪陪他們,也打算去住段時間,可又舍不得你,好糾結。”
杜羨道“這世上很多關係,都是互相見一麵少一麵的,你該抓緊每個機會去感受他們。”
江行雪抬頭“那我們呢?”
“都說了是很多人,那肯定有例外,比如我們,在路上不就說了,我們的時間還很長。”杜羨說,“見麵的次數也不可以用數字來替代,該說是你想見我,就絕對能見到我。”
“我們在二十歲出頭的年紀就遇到,餘生都會在一起,久到你可以看到我長出白頭發,拄著拐杖才可以走路,如同我的鏡子,甚至比鏡子還要清楚我長什麼樣。但生命裡,我們該去珍惜的人不僅僅隻有對方,然而你和他們相處的時間遠遠沒有和我的多。”
江行雪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有了些觸動。
他繼續道“其實該喝杯酒慶祝一下的,你現在能糾結,說明接下來很長段時間裡,他們都不會離開你,這麼想想,不是好事嗎?”
“唔,我會照顧他們的!”江行雪道。
“在我重新把你接回來之前,你可得抓緊。”杜羨哭笑不得。
江行雪的雙手圈住杜羨的胳膊,杜羨把他推到走廊,行李箱的滾軸發出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