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皎既然都已經決定好,紅藥也不好再勸說什麼。
反正她和沈青黎早就成了綁在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她想翻身,以後也隻能靠沈青皎了。
沈青黎又在紅藥愕然的目光下端起食盒裡的一碗乾飯,囫圇的吞下。砂糲的米粒在她唇齒間輾轉,她心裡不甘的發著誓,總有一天,她要回梁京城,把沈青黎重新踩在腳下。
……
皇宮禁地的大牢裡,沈氏和沈勁風關押在一起。沈勁風依舊沒能從沈青黎才是他親生侄女的事實中回過神來。
“賤人!寧氏這個賤人!”一身頹廢的沈勁風不停的對已經死去的寧氏破口大罵著。等他罵得口乾舌燥後,他的心裡又湧起一股絕望感。
慢慢的爬到沈氏的麵前,沈勁風難掩臉上的焦躁神色,“妹妹,咱們以後要怎麼辦?”已經沒有可以再翻身的籌碼了,難道真的就要這樣死掉?
沈氏大概是哭得太久的緣故,雙眼的眼圈下早已經高高腫起。
沈勁風這麼問她,她默不作聲,隻仰著頭看向窗外漸漸昏暗下去的天色。許久後,沈勁風才聽到她用疲憊至極的聲音說道,“兄長,阿黎她恨我……我親手毀了她的一生……她永生永世都會恨我……這真的是世上最殘酷的懲罰。”
“妹妹,阿黎的事情咱們先放下吧。眼下是你看看能不能想辦法讓咱們先出去。你隻有出去了才能想辦法讓阿黎原諒你。”
沈勁風看著她掩蓋在黑絲下那發白的頭發,心頭一涼。
沈氏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到沈勁風的話似的,她怔忪的神情陡然一變,麵皮忽的又激烈的抖動起來,“死去的那個柳賤人現在一定是在看本宮的笑話,賤人!你已經不得好死了,為什麼還要纏著本宮……”
沈勁風心裡一慌,沈氏突然這樣,像是瘋了似的。
沈勁風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時,沈氏臉上的表情一僵,沉默了小片刻後,又是直接嚎啕大哭起來。她雙腳跪地,披頭散發,又仰頭的哭訴著,“老天爺,你要懲罰就都懲罰在我一個人身上吧。一切都和我的女兒阿黎無關……求求你讓她有個順遂的將來吧……”
她說話間又不停的給上蒼磕頭,沈勁風上前去勸她,可都被他直接給無視掉了。沈勁風心裡愈加慌亂,更是覺得沈氏的腦子出了問題。
……
天色漸漸暗下來時,點燈的小太監像往常一般將各處的燈都點上。
整個皇宮又籠罩在一片燈火通明之中。
白日的喧囂終於在月亮升起時散去,血腥的殺戮也變成了迷茫的惶恐,橫亙在這座宮城所有人心頭隻有對未來的迷茫了。
陸都督府。
“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呢?”童萬金攥著他的鎏金小算盤反複的說著。陸淮起被他嘮叨的耳朵已經都快要長老繭了。
他埋首處理下屬剛呈送給他的公文。公文是邊疆那邊以八百裡加急速度剛送來的。
他這人做事一貫的原則就是內亂可以,反證他們這些搞權勢的,誰都不是白蓮花。誰贏誰輸就都靠自己的本事和手段了。但內亂歸內亂,整個西梁國的國內還是不能被人攻陷的。
所以邊疆那邊是一定不能出事的。
“陸淮起,也得虧明懷帝現在人事不醒。要不然一想到他的皇長女竟然給一個太監當妾室,估計他殺你的心都有了。”
童萬金抑製不住心裡的激動情緒,又走到陸淮起身邊,壓低聲音用隻有他們兩人可以聽到的聲音說著。
“不過明懷帝要是知道你不僅不是真……太監,你原來的身份還是……我看他可不僅僅是殺你這麼簡單了。恐怕要將你千刀萬剮、碎屍萬段的心都有了。”
陸淮起手上的狼毫筆沒有停下來。
他除了不是真太監以外,他今天得到的一切權勢都是用他自己的命換來的。
明懷帝哪次遇襲,他不是衝到最前的。
明懷帝要殺他?嗬嗬,彆說他沒有欠明懷帝什麼,就算是他真的清醒了要殺他,也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童萬金又是一副操心臉,“陸淮起,現在的事態都按照你設想的這般發展著。可是我心也不知怎麼的就是非常不踏實。你說那邊的人既然已經知道那個人不是你了,為什麼他們一直沒有動靜啊。不該這樣的啊,他們怎麼可能允許你在西梁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提起他出生的地方,陸淮起提著狼毫筆的手輕輕一滯。但又很快的將他外露的情緒收斂起來,繼續提筆在公文上做批示。
“先不用管他們了,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咱們總不能被他們束縛了手腳吧?”陸淮起刀削般的側臉線條繃緊,淡聲的說著。
他這一副顯得有些漫不經心的模樣讓童萬金看得有些惱恨。
他剛又要開口說話,門口張力的身影出現。
張力一進書房,恭敬的向他稟報著,“啟稟都督爺,您讓屬下派人去請夫人到您的院子一趟,屬下已經派人去請了。現在夫人她們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請沈青黎來陸淮起住的院子?
童萬金一雙眼睛又“蹭蹭”的亮了起來,馬上向陸淮起追問,“你又打算做什麼?陸淮起,我可告訴你了。沈青黎現在既然已經被證明是皇長女的身份,那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趕快跟她和離!”
張力默然退下,
童萬金又是把攥在手裡的鎏金小算盤搖的“啪啪”作響,“陸淮起,人家是皇長女,你是……說難聽點,你現在正在竊取他們慕家的江山。你們兩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聽我的話,趕快跟她和離吧。哪天讓她知道你根本不是什麼太監,你能保證她這個已經死了又重新活過來的人不會背叛你嗎?”
童萬金覺得自己真是為陸淮起操碎了心,偏陸淮起還總是一副“愛江山也愛美人”的幼稚模樣,真是要把他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