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的烏雲布在石城上空,讓整個天氣都變得無光黯淡。
黃豆般的雨滴從高空中,爭先恐後的朝石城砸了下來。
而呼嘯闖過的大風,席卷著城內樹葉,發出嘩啦啦的如戰旗揮舞般的江湖聲。
如剛從陳府踏出來時一般。
陳道麵色平靜的單手拄著木傘,走在最前方。
而跟在身後的是牛莽一眾道幫兄弟,隨著車夫的一聲聲吆喝鞭子聲,馬車的軲轆也開始滾動了起來。
而站在城門口的徐百九也是強撐著舉起右手輕揮了一下,很快,守在城門口的一眾卸甲後的長槍隊紛紛散開,將城門口讓開。
而徐百九也在自己女人攙扶下,朝一旁走去。
很快。
陳道一行人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來到了城門口。
就在即將出城時。
陳道突然停了下來,偏頭望向站在雨中渾身濕透看起來格外狼狽,朝一旁挪步的徐百九背影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道。
“徐百九是嗎?”
“怎麼?”
徐百九輕拍了下自己女人的後背,示意停下來,隨後才轉身望向陳道:“有事兒?”
陳道沒有講話,隻是觀察著眼前這個男人。
一個糙漢子。
如果非要再加上一點修飾詞,那就是一個體格較壯,滿臉胡子的普普通通的糙漢子。
完全沒有任何特殊之處,唯一的特殊之處可能就是那格外滑稽一指不留光禿禿的左手。
停頓了一下。
他才開口道:“跟我走吧。”
“你?”
徐百九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才像是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仰頭狂笑起來,隻是聲音中夾雜著一絲極其微弱的悲愴。
“你上一刻還用我的女人和孩子威脅我,讓我自斷五指。”
“現在你竟然想讓我跟你走?”
“簡直是可笑!”
陳道搖了搖頭,並沒有和徐百九就此事說下去,而是輕聲道:“留在這裡,你會死的。”
話音落下,徐百九沒有再笑了,麵部表情漸漸平靜了下來,片刻後才聲音不帶感情的嘶啞道。
“走是肯定走不了。”
“城主在我最難的時候,給了我一口飯吃,讓我女人和孩子都有一口飯吃。”
“又將我一手提拔起來,對我有知遇之恩。”
“老子自然知道自己剛才為了妻兒犯下軍中大忌,無論城主怎麼處置我,我徐某也都全接了。”
“就算是讓老子去死,隻要讓我妻兒活著,老子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此番話可謂是斬釘截鐵擲地有聲,滿是淒慘和死忠味道。
一時間竟然讓人分不清此番話是真是假。
眾人無聲,一旁的守城軍和長槍隊全都麵色複雜盯著這個雨中男人。
他們自然知道自己剛才做的事情,末了肯定要受罰,但如果是為了這個男人,就算受罰也願意。
和兒女之情不同。
當一個男人選中了一個男人,那才是真正的刀山火海皆可為其趟之。
他們或許隻是受罰,這個男人可能難逃一死了。
其實這個時候,他們由衷的希望這個男人逃了才好,留下來可能真的會死。
“嗬。”
陳道盯著麵前這個麵色堅毅的男子,停頓了一下突然嘴角上揚輕笑了起來,沒有繼續開口說讓男人跟自己的話,而是開口道。
“這世上,至死都不棄信的隻有兩種人。”
“這第一種是大奸大惡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