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白眼老人也是微微對著花主行禮,“我沒有親人,來此也是為了完成老頭子我自己的一個心願,雖然這個結局或許有些意外,但也未嘗不是一種完滿,那麼,我也該走了。”
老人轉身,走進黑暗。
花主張著嘴巴,卻一句話說不出來。
其餘幾位捕靈人同樣對視一眼,對著花主躬身,轉身默不作聲的離開。
他們都明白封不平的意思。
封不平已經說的如此清楚,他們如果還不能明白,那就不配自己曾經身為捕靈人的這個身份了。
他們來摩雲山,本就已經有了決斷,或許這種事情誰也不想發生,但是既然發生了,那麼,接受也不是那麼難的不是嗎?
他們現在,或許還能算是人,但是終究是靈異,他們不會為了一種希望,而將同伴置身於危險之中,雖然現在他們似乎還沒有受到影響,但是靈異終究是靈異啊!
最後是夢長生,他默默的看了一眼封不平,嘴唇微微張開,說了幾個字,然後看向花主,微微頷首,一言不發,也是轉身離開。
沉默。
所有人都沉默。
這一刻,哪怕是封不平,也無比動容。
這種情況,他想到了很多可能,他將真|相說出來,也想到了很多可能,比如,眾人根本不相信,選擇反抗,甚至於因此引發某些變故等等,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可是夢長生他們的選擇,卻讓他反而更是難以接受,那就像是心口上堵了一塊巨石,讓他無法喘息。
為什麼?
為什麼他們會如此輕易的接受?
死亡,不是人心最本質,最可怕的噩夢嗎?
為什麼他們如此輕易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白眼老人封不平或許還能理解,畢竟那一位,明顯是早已經將生死看淡了,哪怕不死於摩雲山,他也沒有多久時間。
但是,韓銘,夢長生他們呢?
他們就沒有不甘心嗎?
“不。”
封不平心下暗暗想到,不甘心,肯定是有的。
韓銘有家人,夢長生也有家人,其餘幾位必然也有。
說沒有不甘心,那絕對是假的,隻是……
“捕靈人的意誌嗎?”
封不平想到了這句話。
培訓班的時候,他經常聽見這句話,隻是那時候,是幾位老師的口頭禪,說出來也沒有任何的重量,讓人無法體會。
但是真正的捕靈人,是有的,封不平望著幾人遠去的背影。
捕靈人的這個職業,本就伴隨著無比巨大的風險,隨時隨刻都可能殞命的風險。
特彆是他們這種。
不管本身有著什麼樣的目的,最少,最基本的底線,一直都保存著,他們加入捕靈人,對付各種靈異,明知道危險,卻義無反顧,難道他們就不懼怕了嗎?
顯然,並不是。
死,誰都害怕。
可是事情,終究需要人來做。
而他們,隻是相對於其他人而言,眼界更寬廣,心境更堅定而已。
越是接觸靈異,那麼,對於這個隱藏起來的世界,必然就會越敬畏,越小心,也會越從容。
看到的更多,他們就會明白的越多。
心境再堅定,也難免會有疲倦的時候。
當一切走到最後,或許,死亡反而是他們所希望的了,他們唯一想要的,隻是死後,不會讓自己變為靈異,僅此而已。
封不平想到了一些話。
‘小心、謹慎、從容麵對一切。
睜大眼睛注視深淵,方能看透本質。
豁出一切掙紮求存,方能看見光明。
如果當深陷黑暗無法自拔,那麼索性放棄吧。
死亡,並不可怕,深淵,亦有安息之地。
珍惜活著時的每分每秒,死亡不要有任何的遺憾。
這是,捕靈人的意誌。’
這是當初封不平一行走出培訓班的時候,送走他們的那一位老者,留下的話。
這段話語,封不平一直記得,卻無法完全理解。
如今,他大概能夠明白了。
如果不想自己的意誌蒙塵。
那麼,他們就需要做到生,不留遺憾;死,不留執念。
如此,方得始終。
但是,有多少捕靈人,又真的能夠做到這一點呢?
反正封不平自己現在,最少是做不到的。
從容麵對死亡,或許真的到了那一刻,選擇權根本就不在自己手中吧,生死之間的大恐怖……
這種意誌,或許隻有那些真正的,見慣了生死,見慣了靈異的老一輩捕靈人,才能夠做到。
甚至於,封不平懷疑,哪怕是韓銘他們,也是早已經經過了多番安撫,且處理好了身後事,這才能夠如此坦然的麵對一切。
好吧,這完全是扯淡。
那白眼老人也就罷了,夢長生也不多說,他了解不多,但是要說韓銘他們也是如此,封不平第一個不信。
說起容易,做起來真的太難。
隻能說,他們死的時候,並沒有太痛苦,沒有太多思考的餘地。
而如今能夠看透,也隻是因為,一切已經成為了定局。
當然了,封不平也不會否決,這個世界上,肯定有著一些真的有這種意誌的人存在。
比如,封不平記憶中的那一位迷途客。
還有那一位,到死,還在為夏國捕靈人世界安排未來的老花主。
這都是值得封不平尊敬的老一輩人物。
直至目送夢長生等人完全沒入黑暗中。
封不平一行這才走進了村子。
“事不宜遲,不知道什麼時候摩雲村就會再次重啟,我們需要立刻行動起來。正好,我從梁博士那兒聽到了一些或許算是線索的東西……”壓下心中的悸動,封不平望向村子深處。
花主微微頷首,同樣看向了村子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