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十二重樓垮塌的那一刻,在絕仙域之外,突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蓬萊山頂,不知何時覆蓋了一層雲朵,厚比天地,殷紅如血,映得整座蓬萊山一片血紅!
仙界的三十六重天,包括已經爆炸了的太皇天、太玄天和正在爆炸中的太平天、太清天,以及穩居三十三天以上的上清天、玉清天和兜率天,甚至還包括凡界,在這一刻,所有的天空都像裂開了巨大的裂縫,一團團火焰、雷霆,一座座山峰,還有一條條洪流,都從裂縫裡傾泄下來,轟得大地裂縫處處,岩漿翻騰,簡直像是到了世界末日一般!
甚至就連幽冥界的冥神、冥魔、冥仙界、十八地獄界,也陷入了烈焰與雷霆之中!
災難就像瘟疫,迅速蔓延到整個聖天世界;而悲劇是它的伴生蟲,無時無刻不在發生著!
不過這一切,秦衝都是感覺不到的,此時,他已非常清楚地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他已經看到了死亡,卻是無能為力,不管是為自己,還是為凡界,他都無計可施!
十二重樓的坍塌,令他的修為就像山體滑坡一般,直直地墜落下去,直達深淵!
原本傲視群雄的一劫仙帝修為,此時已落到了五劫虛仙,倒是讓他的境界變得名副其實;而這還遠遠不是結束,他的修為,正在朝著散仙、皇境、玄境,甚至是靈境,飛速“前進”!
他從來也沒想到,“十二重樓”坍塌,居然會讓他的所有實力,全部歸零!
然而如果真的被歸零了,那他的右拳又是怎麼回事呢?
他仍然保持著擊出“天地一頁”時的姿勢和感覺,天地之力卻在不停地增長著,雖然凝於拳頭上,隱而不發,卻讓半空中那巨掌出現了良久的遲疑,竟似不敢拍下來一般!
就連秦衝自己,之前也從來不會想到,他的這一拳,居然能凝聚如次強大的天地之力!
這力量,居然比他最後一次施展“天地沉淪”,還要強大何止十倍!
他的修為在不斷降低,那拳頭上的力量卻在不住增強:當他的修為已經徹底歸零,連一星凡境武士都算不上的時候,拳頭上那力量已經快要支持不住了,搖搖欲墜,危險至極!
秦衝低喝一聲,終於決定,把這一拳轟了出去!
拳勢一出,那雷鳴般的聲音立即就叫了起來:“不……不可能,絕不可能!
秦衝卻不管他可不可能,一拳就衝向那隻巨掌,就像用一塊石頭,砸向了冰麵!
“轟”!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整個絕仙域內,光線在刹那間就消失了!
而在午穀內,天空中卻像發生了爆炸似的,五彩絢爛的光芒充斥著整個世界,把地麵上的一切映得一片通紅;那巨柱也像被推到了火山口,肉眼可見地變得虛弱而無聊起來。
秦衝一拳就轟在了那隻大手上,隨即,巨響過後,煙塵散去,那隻巨掌便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露出了被它阻攔的一個女子的真麵目,是一個瓜子臉、柳葉眉的美人,身材高挑,身段嫵媚,此時正橫起一柄仙槍,順著巨掌消失的方向便刺了下來:“仙槍,九歸藏!”
而秦衝的拳頭,卻像一點影響都沒有,隻是身子如斷線的風箏一般,隨風飄著,然後居然又“飄”回了彆的地方,卻是連站都沒辦法站直,他已經被抽走了最後一絲力氣!
秦衝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挺直腰肢,絕不讓自己癱軟下去!
“你雖活著,卻已死亡!這是你的宿命,你就認命吧,由著本上來,不要反抗!”
那雷鳴般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卻讓秦衝忍不住心頭一跳!
他早就有一種感覺,不管是七十二浮屠還是信仰神陣,明顯都是人為建造的,他甚至有理由相信,就連九一晦衍也有著濃濃的人造痕跡,加上凡界天道與天機老人的表現,所以他早就在懷疑,這恐怕隻是一個巨大的陰謀,而現在,似乎,這個陰謀將要揭開底牌了!
所以他沒有反抗,雖然,其實,現在的他,連動一下手指頭的力量都沒有,隻是強撐著沒有讓自己倒下去而已;而且他已腰肢佝僂、滿臉死灰,全身所有的毛發都變得一片雪白,就像——哦不,就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就算他想要反抗,也沒有任何反抗的可能了!
而且,他耳邊還傳來了“嗚嗚”的聲音,似乎是楚芊,又似是蕭瑤,還像是九息淚、段小歌——然而細細一聽,他卻驀然發現,這明明就是秦茹,絕對不會是第二個人!
他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了一句話:“啾啾震天地,混沌聞鬼哭!”
鬼哭?難道,這是鬼在哭泣?難道楚芊、蕭瑤、秦茹、九息淚,她們,竟然都死了?
秦衝心頭劇震,就要昂起頭顱,卻聽那雷鳴般的聲音笑道:“生也好,死也罷,不都是一樣的嗎?你又何必執著呢,來吧,順著這條路走過來吧,你會看到你想看到的一切!”
隨著這個聲音,那巨柱頂端似乎垂下了一條什麼,仔細看去,卻是一條地毯。鬼使神差地,秦衝忽然邁開雙腳,踏上了那條地毯。於是地毯在動,他的雙腿也在動,每走一步卻像是踏過了千山萬水,等他走完一百零八步,就像把三十六天、凡界、幽冥界,甚至輪回路,全都走了一遍似的,既遙遠,又像近在咫尺。
他一步步走著,縱然全身沒有絲毫力氣,壽命也像早已終結,卻還是走得分外有力!
但似乎,還有一個什麼聲音,好似用儘了力氣,也不知是要阻止他,還是隻想提醒他?
這聲音卻沒辦法傳進他的耳朵裡,這讓它分外著急,就像拚了命要從地底下鑽出來的嫩芽,卻沒發現蒙在它頭頂上的,竟是一塊鋼板!
秦衝沒有管那聲音,順著地毯就走了下去。
地毯的儘頭,就在巨柱的頂端。
滿天星辰,竟像是天外之天!
秦衝的老眼已經渾濁得睜不開了,卻仍然強撐著,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麵前似乎是一個山洞,卻沒看到山,隻有一個洞口。
然而秦衝還是感覺得到,並不是山不存在,而是它已藏進了虛空,就像有的東西是有形而無質,它卻是有質而無形的。
往四周看去,隻見一片茫茫星空,璀璨的星辰如沙灘上的沙粒,多得令人無法想象:秦衝也曾去過域外星空,甚至還采了星辰之心煉帝丹,卻也未曾想象,居然會有這麼多的星辰!
星光最燦爛的地方,就是麵前這個洞口,卻是一顆星辰也沒有。
隻有一位老人,似乎是由星光幻化的,正柱著一根藤杖,滿臉微笑地看著他。
秦衝揉了揉比這老人還要垂垂老也的眼睛,一開口,嘶啞的聲音把他自己都呸了一跳。
“老丈……這是什麼……怎麼回事……”
好像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想說什麼、能說什麼、在說什麼了。
那老人仍然微笑著,一開口,卻是那雷鳴般的聲音,震得遠處的星光都在微微顫抖。
“以身化劫,以劫破妄,重樓已塌,生既無望,何如助吾破劫得生!”
秦衝皺著眉頭,腦海裡卻閃過一縷細細的聲音,忍不住問道:“以身化劫,奈蒼生何?”
“蒼生多厄,劫由自作,無人可代,何顧蒼生?不過虛妄罷了!”
秦衝聽得目瞪口呆,似乎覺得很有道理,卻又像是歪理;有心想要辯駁,卻又不知該從何駁起,幸好腦海裡又閃過一個念頭,連忙問道:“蒼生有辜,奈心愛何?”
“愛之一字,最是奇罪!大道無情,情即墜魔!困情者,何不醒哉?”
這下可能是說到了秦衝的擅長,不等腦海裡有念頭閃過,立即回駁道:“情為小愛,愛為大情,不愛生、不愛情、不愛友,何以愛己?不愛己,奈己何?”
“幻生幻滅,不過虛妄,己若不舍,何得長生?醒乎哉,悟乎哉?”
“若不愛己,長生者為何?若不是己,何苦助人而己不得?”
“心非其心,己非其己,若勘其理,便得洞玄!”
“洞玄?洞玄虛空?星宮——長生之劫,少宮主——蕭瑤?”
秦衝喃喃叫著,似乎無意識的,冷汗卻是如瀑布一般淌下來;說到“蕭瑤”兩個字,聲音驀然間提高了好幾十度,竟像是聲嘶力竭呐喊出來的:“啊,我不能死!”
那老者臉上的笑容早已不見了,此時竟似乎有點色厲內荏:“生死有命,何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