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器絹帛倒也沒什麼,畢竟不能吃不能穿,可是以漢人耕種之能,恐怕用不了多久糧食也會如此。
若有一天粟米都能降到一頭羊換兩三石的價錢,鮮卑人當然會選擇貿易,而不是戰爭。”
世人都以為草原人劫掠漢人乃是做無本的買賣,可實際上站在潘六奚軻比能這樣的部落首領的角度看,劫掠也是需要成本的。
若是貿易的成本遠遠低於劫掠的成本,傻子才會提著腦袋去搶劫。
“所以……大王,咱們就不能讓他們開啟貿易?”大當戶試探著問道。
“這不廢話嗎?”潘六奚道“本王已經棄漢投鮮卑,他們兩方若是握手言和,還有我等的活路?”
其實他們匈奴作為草原上一個中小部族,就像街頭一個小混混,本來跟著甲老大(漢人)混,後來在乙老大(鮮卑人)的脅迫下背叛了甲老大,又開始跟乙老大混。
可是突然有一天,甲乙兩個老大要聯手做生意,此時最難受的,自然是那小混混了。
因為若兩個老大聯手,甲老大是一定要弄死他的,到時候乙老大為了獲取利益也不會幫他。
所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便是如此。
“要不……讓我帶人前去伏擊那支漢人軍隊,讓他們到不了彈汗山,這貿易自然就無從說起,”大當戶道。
潘六奚眯縫著眼睛想了想,叮囑道“換上鮮卑人的服飾,千萬不要暴露自己身份。”
“大王妙計,”大當戶挑起大拇指道“如此一來,漢人隻會以為鮮卑人伏擊的他們,甭說貿易,不發兵來打就不錯了。”
潘六奚歎口氣道“誰讓咱們不似祖先那般強大,如今在夾縫中生存,隻能謹小慎微,攀龍附鳳。
你率軍前去,若看敵方人多,切記不要硬拚,可用詐敗之計,擒殺漢軍主將,便可以最小代價取勝。”
大當戶點了點頭,表示聽懂了。
……
話說牛金率領一眾部下沿著草原上路磨磨蹭蹭東行數日,卻依然沒有等到有人前來劫掠。
他一邊走一邊心焦不已,如若匈奴人再不來,眼看前麵就真的到彈汗山了,到時候見了鮮卑人怎麼說?
難不成還真的跟他們去談貿易?
看來這將是他誘敵史上一次重大的挫敗。
這一日午後,他們轉過一片山地,突然就聽見前麵山穀裡馬蹄聲如奔雷一般,緊接著從對麵殺過來一眾穿著奇形怪狀的草原人。
來人用生硬的漢話大聲喊道“把貨物留下,我們劫財不害命。”
“好大的膽子,看不清我們乃是大魏官軍?”牛金心裡竊喜,但是臉上卻表現的義正詞嚴,怒不可遏。
“我們是軻比能大人的部下,豈會怕你們?”有匈奴人依然用漢語作答。
其實匈奴人也是白裝扮了,他們穿的是匈奴裝還是鮮卑裝,牛金根本分不清楚。
不過為了表演真實,牛金上前與那大當戶決戰。
兩人槍來槍往,一直戰了數百個回合,連槍都沒碰到幾下。
牛金自覺演的戲已經夠了,敗退之後敵將一定要來追,他再反攻幾招就更真實了。
他突然之間緊攻幾招,口中喊道“好厲害的賊人。”
說著撥馬便撤,可是他耳中非但沒有聽到身後馬蹄聲逼近,聲音反而越跑越遠。
他一回頭,隻見大當戶也跑出去數丈之後,也在回頭看著他……
兩人均是滿頭霧水,背對背,又麵對麵的看著對方。
原來方才大當戶被緊攻了幾招,也準備用詐敗之計,沒想到……撞計了。
場麵一度很尷尬。
兩人愣了愣神,又重新折返回去繼續拚殺,這次兩人都拿出了真本事。
雖然牛金武力不俗,但是大當戶在匈奴軍中能混到這位置,也不算是庸才。
兩人真刀真槍的拚殺了上百個回合之後,牛金是真的不敵大當戶,隻能撥馬敗逃。
他這一退,手下軍兵自然也跟著退,大當戶則率領匈奴騎兵掩殺了過來,直追出了三十多裡這才停住。
隨即大當戶回到那幾十輛馬車前,抽刀割開油布,隻見裡麵堆放滿了嶄新的絹帛與陶器。
這些物品在草原上是極其珍貴的,如今漢軍已經跑沒影了,這些東西當然都是他的戰利品。
“把馬車趕回去,”大當戶得意的揮了揮手,命令道。
這一戰下來的收獲,比以前搶劫十個村落都多得多,如此功勞,穀蠡王不賞賜就說不過去了。
且說牛金率領敗兵一路跑了上百裡,終於迎上了丁辰率領的大部隊。
一見到牛金,魏延趕緊迎上前去欣喜道“恭喜老牛,你終於被劫了吧。”
“話是沒錯,可是聽起來怎麼這麼彆扭,”牛金嘬著牙花子道。
甘寧笑著接話道“你再不被劫,咱們就該順道,直接去滅鮮卑王庭去了。”
如今大魏軍兵強馬壯,也沒有人把異族人放在眼裡,所以軍中氣氛很輕鬆。
牛金直接來見丁辰,問道“大王,咱們是否現在馬上追趕?”
“讓子彈飛一會兒,”丁辰躺在草地的毛氈上舒服的曬著太陽。
過了約有一個時辰,他才懶洋洋的起來,率領大軍來到被劫的地點。
這時候魏青上前看了看車轍,向北方一指道“那個方向。”
魏青有一手追蹤的本事。
可是現在也用不著他的追蹤技能,幾十輛裝滿貨物的馬車在草原上剛剛碾壓,隻要長著眼睛的都能看到是往哪個方向走的。
而那方向,自然是去往匈奴人駐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