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涯呆立不語,一時迷茫不知所措。想起苑文正如此草菅人命,喪心病狂,又是驚懼,又是憤怒。
兩人相對而立,各自想著各人的心事,一時都不開口。
是時紅日初升,荒郊春寒,淡黃的陽光照在身上,渾無暖意。
過了好一陣,宋玉福忽道“葉兄弟,宋某已將實情儘數相告。苑賊詐死之事,也隻有你和我知曉。你待怎地?”
葉天涯尋思“倘若真如此人所說,苑賊隻怕已逃得不知所蹤了。如此一來,滅家之仇、毀村之恨,我該如何做才好?”
淡淡陽光之下,隻見宋玉福雙目纏滿紗布的臉上神情憤慨,嘴角微微牽動,心念一轉“宋玉福這個老江湖何等狡猾精明,決計不會這麼好心將這些消息告訴我。適才他又提及‘王莽寶藏’,自然另有算盤。”
突然靈機一動,問道“宋掌門,如果一個人頸後的‘風池穴’被點,可有甚麼簡易的解法?”
宋玉福一呆,渾沒料到這少年有此一問,嗯了一聲,笑道“簡易的解法麼,原本也不複雜。倘若是自解,隻須深吸一口氣,意守丹田,氣引‘風池穴’,一加衝擊,自然便解了。”
葉天涯不禁心頭暗喜,卻不動聲色,道“然則若是替彆人解穴呢?”
宋玉福道“道理也是一般。隻須來自被封穴道之外的內力足夠強勁,無論自行衝解,抑或旁人相助,殊無分彆。”
葉天涯大喜過望,心道“原來解穴之法,純然以內家真氣為根基,經脈暢通為主旨。難怪老師父不教,卻是讓我自個兒領悟,自然是‘水到渠成’來著。”又想“依照宋掌門之言,點穴道理,多半也是一樣。”
宋玉福仰起了頭沉吟,隔了一會,笑了笑又道“不知老弟考較宋某這等粗淺的解穴之術,卻是何意?”
葉天涯強自忍笑,淡然道“隻是有些好奇罷了,也沒甚麼。宋掌門,你約我來此,又告訴我這麼多事情,又待怎地?”
宋玉福臉色一肅,道“葉兄弟,實不相瞞,宋某已另行派了幾名徒弟四處追尋,隻不過暫時尚無音訊。”
葉天涯想了想,道“莫非你是想讓我幫你一起追查苑賊下落?”
宋玉福搖搖頭道“不隻是幫我,也是在幫你自己。適才我已說過,真人麵前不說假話,苑賊逃之夭夭,身邊更有‘四象門’的高手護從。宋某雙目已盲,自知難以成事。因此,敝派極想與賢師徒合作。難道你們不想找到苑賊,以報滅門毀村之仇?”
葉天涯沉吟道“適才你也說了,隻須我報官,自有衙門裡替我出頭,官司一了,自可將苑賊法辦。”
宋玉福冷笑一聲,搖頭道“簡真是小兒之見!試問死無對證,又何來官司?哼哼,倘若指望衙門裡的那些狗官,隻怕會失望之極。葉兄弟,我找你來,便是想提醒你,沒有真憑實據之前,最好不要告官。否則的話,不但你父母、姐姐、村民的仇報不了,而且你自個兒也一定會死得很慘!”
葉天涯皺眉道“宋掌門此話何來?”
宋玉福道“恕我直言,一共有兩個緣由其一,苑文正這個人原是刑部左侍郎,精於刑律,擅長謀劃,可謂老謀深算。你倒是想想,葉家村瘟疫一案,若非天衣無縫,早在九年前便已露出馬腳了,還用等到今時今日?”
葉天涯歎了口氣,覺得他所言確甚有理,道“難道連一點證據也找不到?”
宋玉福沉吟道“據我推測,‘瘟疫’病毒本身極可能便是證據。哼,如果你能活著來回走一趟‘葉家村’廢墟,或者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隻可惜,迄今從未有人活著從那裡出來過!”
葉天涯又是倒抽一口涼氣。這些年來,“葉家村”厲鬼為患,瘟疫侵襲,早已是出名的凶險之地。四周居民相戒裹足,避之唯恐不及,哪敢近前?
宋玉福淡淡一笑,又道“對了,或者尊師他老人家神通廣大,能在‘葉家村’廢墟出入自如,也未可知也。隻不過他老人家既是世外高人,多半也不肯來趕這趟混水吧?”
葉天涯聽他又旁敲側擊的詢及自己師父,並不答理,反問“還有一個緣由呢?”
宋玉福不以為意,微笑道“其二,據在下多年觀察,苑文正背後,決計有一股極深的勢力,而且他們所謀者大。隻可惜我查不出來。還有,府衙裡歐陽知府與苑文正乃是鄉榜同年,過從甚密。連咱們的縣太爺趙知縣,也是執子侄之禮,不敢得罪苑賊。否則,讓你一個並無資格的農家子弟應考,怎會如此容易?”
葉天涯雖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後生,此刻亦已明白宋玉福言下之意,愕然變色,顫聲道“難道官府和苑賊是一夥兒的?”
本章已修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