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過江河!
可惜這位五毒俱全的賬房先生,是一位土生土長的魯東人,這輩子都沒離開過眼前的一畝三分地,哪怕是去臨城走一趟親戚,那都算是了一趟遠門。再加上這西林府都是走偏了門路的儒門子弟,所以江湖人曆來都不從此處路過,他也自然就未曾領教過江湖人的厲害了!
“您放心,已經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小老兒定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了!大概在七、八年前吧,那些來我西林府求學的學子們,便增加了這種女貢的方式。不過您也知道,無論是書院的名師高賢、還是我們這些撿便宜的閒雜人等,大半都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頭子……”
沈歸聽到這裡,頗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下三路的屁事就不必多說了,我沒有興趣,你還是直接說重點吧。”
“是是是!您看見的這些女貢呢,都是提前用阿芙蓉膏“沁”出來的“熟貨”、不容易傷人,也特彆好控製;另外隨女貢一起入府的,還有……還有……一大盒紅丸,以及品質上好的阿芙蓉膏……”
“……你們這些個將行朽木的老畜牲,就算不怕遭報應,難道也不怕死嗎?”
“小爺明鑒啊!這可不是我們自己的意思呀!各家納貢禮單的條陳,可全都是諸家學子私自定下的規格呀!小人身份卑微、交際麵也十分淺薄,今年書院春試就隻收了這八家女貢!況且小老兒如果不收的話,也會被整個西林城所不容、甚至還會招來殺身之禍啊!小爺,您還沒去城東那些深宅大院裡看過吧?有一家算一家,全都是書院裡各位先生的外宅!小老兒府上的這點東西,跟那些大人物一比,根本就擺不上台麵來說呀!“
沈歸聽完之後點了點頭,一邊反複摩挲著自己光溜溜的下巴,一邊若有所思地念道
“阿芙蓉膏……紅丸…可全都是比金子還貴重的稀罕物件!北燕不比南康,有銀子也沒那麼好弄啊……”
“是是是!小爺您太懂行了!這些個金貴東西,在北燕王朝的其他地方,有銀子您也一樣買不到!可在我們西林城這地界,那就完全不是問題了!您彆瞧這裡城小民寡,可還有諦聽商號設立的暗點呢!隻要有這些人在,就沒有銀子買不來的東西!怎麼樣?這些消息,能換我這一條老命吧?”
沈歸微笑著輕輕拍了拍他的老臉,溫和的說道
“當然可以!”
說完之後,他在老賬房充滿希冀的注視之中、反手一指身旁八個神情呆滯而麻木的姑娘
“可這間屋子裡,可足有八條人命等你來償還!”
話音一落,沈歸手起劍過、一枚鬥大的頭顱便滾落在地……
二人越牆而出,簡明扼要地對牆外正在翻看兩本賬簿的呂方,說清了西林府的來龍去脈,驚的呂方下巴都差點脫臼,直把腦袋搖晃的跟個撥浪鼓似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說彆人會不會做出這種喪儘天良的事,我呂方絕不敢妄下斷言;凡天佑帝陛下與蔡閣老,絕不可能姑息縱容此等人神共憤、罪大滔天之事!”
沈歸看著對麵這個梗著脖子的愣頭青,感覺自己才是更加年長的那一位。他想開口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表述,才能讓呂方真正體會其中真意。他相信天佑帝是一任勤勉克己的聖明之君,也相信蔡熹是具有正統文人風骨的輔國賢臣;但西林府眼下這副糜爛的現狀,卻仍與他們君臣二人,有著無可推卸的重大乾係。
“小呂捕快,接下來的事,就你的身份而言,實在不便參與其中。煩請你立刻北上返京,並將你在西林城中的所見所聞、連同這兩本賬簿一並呈給天佑帝……哦對了,你的玉牌並沒有直入禦書房麵聖的資格,為了避免走漏風聲,這柄禦扇你也也一並帶走,它可助你直抵禦前。”
說到這裡,沈歸從裡懷抽出了一枚絲綢布袋,交到了呂方手上。他從來沒有想過,這本是周元慶賜給自己、用於調查華神教的信物,如今竟然用在了呂方的身上。
呂方掂了掂手上的扇袋子,心中突然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你……你們要做什麼?”
沈歸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無論我們要做什麼,你留在這裡也攔不住的。”
呂方神色一怔,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回京複命去了。而留在原地的齊雁,神色間也顯得有些猶豫
“如今華禹大陸的局勢錯綜複雜,你的身份又極其敏感,一舉一動都牽扯著多方勢力的關注。今日殺戒一開縱然痛快,但後果也是誰都無法預料的事。這西林城縱然是一窩取死有道的畜牲,可若是僅為除鼠、又何必非要燒了倉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