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過江河!
沈歸沒有睜眼,隻是語氣平淡地開口回道
“尊駕既然是自服劇毒,想必定有化解之道、無需貧道診治;還請閣下速速離去、不要攪鬨這一方淨土才是!”
“老夫身上的蟾毒已然儘數化去,不敢煩勞玉虛真人掛念。在下去而複返,隻因家中尚有一名晚輩身中劇毒,卻無法親自前來,還請玉虛真人能夠摒棄前嫌、不吝施以無量妙法救治……”
“既無法前來,貧道便與他無緣;生死本無異、庸人自擾之,尊駕還請速速離去……”
“索某人願自斷一臂謝罪、以消真人心中不悅!還請真人不要牽怒無辜、救救我那苦命的孫女兒才是!”
索永寬不愧是獨當一麵的諦聽掌櫃,演技沒有任何紕漏;那份虛假的舐犢之情、溢於言表又至真至熱;若不是沈歸早已有成竹在胸,可能還真會被他給蒙蔽過去。
沈歸一甩拂塵,以差之毫厘之險、攔住了索永寬假意斷臂的舉動
“哎……罷了罷了;這與人方便即是與己方便,貧道教你解毒之法、你也無法拿去害人,無論救誰一命,想來也不是什麼壞事。那你就說說看,您的小孫女究竟得了什麼病?又中了什麼毒?”
“真人可曾聽過,有種毒物,叫做相思子?”
“嘶!哈!”
玉虛真人沈歸、聽聞“相思子”三個字大驚失色,整個人幾乎都從蒲團上蹦了起來,嘴唇帶著假胡須一起微微顫抖;就連那張曆來古井不波、清淨無為的臉龐,也浮現起了病態的紅暈!
“什麼?相思子之毒?莫非貴府的小千金、居於粵閩兩江之地不成?你可知道,中原地帶的相思子,早已近乎絕跡!即便是江湖上有名的岐黃大家,也都會刻意避開此藥……等等,你能確定貴府小千金之毒,定是那紅豆一般的相思子嗎?”
“哎,請高人看過了。我那苦命的小孫女,的確身中相思子之毒無疑。”
沈歸眉梢一挑,站起身來低聲斥責道
“既然有人能確定是相思子之毒,那你還來找貧道作甚,請他軀毒便是!而且,你既然能找到“七月青蟾酥”這等罕見的毒物前來試我、也絕非什麼尋常之輩!貧道好心提醒你一句這古往今來、大江南北、不少人曾誤中相思子之毒,可何時又有過成功化解的先例呢?被歹人騙些銀錢倒是不打緊、可竹籃打水一場空、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滋味,恐怕不是你這般年紀的人、能扛下來的!我勸你還是早早回府、為小千金準備後事吧……”
“真人真人!莫非以貴派的精妙道法、對此毒也束手無策不成?”
沈歸撇嘴了撇嘴、冷笑一聲
“哼,莫說是區區貧道了……即便是我家師祖二次降世臨凡、恐怕也難以化解此毒!索居士,還請你好自為之吧……”
對待索永寬這樣的聰明人,不來個“三請三辭”的磨難、根本就無法打消他心中的疑慮。這二次交鋒,雙方真假攙半的溝通了幾句之後、以沈歸再次拂袖而去告終。
不過這一番話落在了索永寬的心中,卻令他更加確定了一點自己沒有找錯人。
首先來說,這相思子之毒,本身就不太好辯症。潛伏期長短不一,又無任何明顯征兆,隱蔽性極強;到了發作初期,毒素就已經進入骨血之中,再難驅除。身中此毒之人所表現出的初期病症,也十分具有迷惑性口乾舌燥如銜紅炭、吞咽劇痛如飲滾油;頭暈目眩、上吐下泄、腹內疼痛、便中帶血等等等等;這一係列的症狀,都是常見病症,可能性很多;縱然是再高明的大夫,一時之間、也很難會想到“相思子”這種冷門的毒物身上!
若不是有天靈脈者宋行舟運功驅毒而不得、親口認定此毒的話;恐怕他索永寬有心“上進”、也根本就找不到廟門!
可眼前這個玉虛真人,雖然也說自己無能為力;但索永寬憑著過人的眼力與老道的經驗,卻仍然“捕捉”到了對方眼中閃過的一絲愧疚……
看來出家人就算手段再高明、可唯獨說謊的本事,卻永遠都是那麼青澀。
次日,妙玄觀渡過了充實而繁忙的一天;妙通與妙靈兩位小道童,共接診了十八位姑蘇城的百姓,除了那些疑心生暗鬼的家夥,基本都能滿意而歸。然而這些慕名而來的百姓,卻誰都未見到玉虛真人的真容,根據他的兩位小徒弟說,玉虛真人夜有所得、正在三清祖師的畫像前苦苦參悟……
姑蘇城入夜之後,玄妙觀再次迎來了不受歡迎的客人——索永寬。
“勞煩二位小師傅向貴尊師通稟一聲,索永寬求見。”
道號“妙通”的顏書卿眨了眨眼,甕聲甕氣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