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遠樓上望了一眼，喬伊這病也非一朝一夕的事情，默默又歎了口氣。
“船行的事情，你最近盯緊點。”八爺囑托他一句，轉身就進了院子，曾經二爺在家的時候，許多護院都被放在暗處，如今——他拍了拍腦門，叫來青田。
“八爺，二爺他？”這人神色惶惶，明顯也是亂了手腳。
八爺一掌排在桌麵上，“你跟在二爺身邊這麼多年，難道從沒有自己拿過主意，你知道如今你最重要的事是什麼？”
青田從沒見過這樣的八爺，冷靜自持，和曾經的插科打諢的模樣似乎完全不是一個人。
“保護好太太。”青田心神稍微安定下來，站直了身子答道。
“正是如此。”八爺說罷從桌子上拿起帽子，隨手彈掉了帽簷上的灰塵，“二哥絕不會有事的。”
青田看著他出了大門，外頭急匆匆跑過來一個小廝，他一眼就認出是八爺府上的人，心跟著提了起來。
“爺，六爺不行了。”他話沒說完就被八爺一腳揣在地上，“你胡說什麼！昨日裡都能下床走動了不是！”
“爺，我不敢騙你，是真的。”他整個人跪在地上，抬頭看著八爺，“真的，不行了，我過來的時候就剩一口氣了。”
八爺氣的徹底說不出話，又一腳將他踢開，從車上將司機拉下來，踩足了油門就往家裡開去。
六哥，怎麼會？
難道是有人對六哥下手，絕不可能呀！
他心裡難得一陣陣慌亂，已經多久沒有這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了，就是昨日聽到二哥的火車出事他，他也從來沒有覺得二哥會真的出事，可六哥，絕不能在他家裡出事，或者說，這個時候出事。
如果是真的，又是誰動手呢？
他腦袋裡一團亂麻攪成團，想要理清楚，卻又不知該從何處來理。
大門緊閉著，他隻是用力扣了一聲，管家已經從裡麵打開房門，“少爺，你回來了，六爺他——”
管家還沒說完，眼前已經沒了八爺的影子。
八爺從樓下急匆匆上樓，醫生站在六爺的病床旁邊對著他搖了搖頭，這是什麼意思？沒救了？
他拖著步子走到病床前，六哥瞪大雙眼看著他，目光已經沒了焦距，嘴巴似乎已經徹底講不出話，隻是手指還微弱搭在他手背上，輕輕點了點。
似乎隻有三秒，甚至更短一些，六哥的眼睛永遠閉上了。
八爺回身一腳踢在醫生身上，胸口集聚一日的悶氣一時全發了出來，“究竟怎麼回事？你若是說不出來，就隻有一個下場，死！”
醫生嚇得跪地求饒，不停磕頭。
“究竟怎麼回事？”八爺垂首坐在病床邊。
樓下管家已經到了，“少爺，趙小姐過來了，你看？”
怎麼辦，突然好想罵人啊，可是卻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叫她回去。”八爺大吼了一聲，又忙從裡麵出來，叫住了準備下樓的管家，“等等！這件事瞞不住。”
管家愣在原地，看著他的腿，少爺的腿終於好了呢。
“帶她上來吧！”他說罷又從懷裡掏出勃朗寧，“快說，究竟為什麼殺人？”
醫生嚇得說不出話，“我今日隻是過來例行檢查，也沒想到怎麼會這樣，何況我這些日子吃住都在這邊，怎麼會對六爺下手呢？”
八爺看著他又不甘心道，“那六爺為何死了？”
醫生隻是越發叫屈，“我也不知道，我已經好些日子沒過來給六爺看病了，今日聽到六爺出事，都嚇了一跳。”
“庸醫。”八爺罵了一句，輕輕放下了手裡的勃朗寧。
門外，趙雅美已經進來。
“八叔，我爹呢？”她笑容恬淡，方才臉上的笑意還凝滯在臉上。
八爺往旁邊讓了讓，趙雅美右手輕輕推開房門，醫生半跪著的身子跟著往裡麵一讓，趙雅美已經看清了床上躺著的人。
“爹！”她快步到了床邊，哭聲震天響。
“這是怎麼回事？八叔你倒是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抹了一把眼淚，箭一般回身站在他麵前。
八爺低著頭，眼風掃過門邊站著的人，“你是？”
趙雅美扯著他的手臂，反複搖了搖，“八叔，他是我三叔，你現在彆管這個，你先告訴我，我爹他究竟怎麼了？”
“告訴趙小姐，六哥究竟是怎麼了？是不是你毒害了他？”八爺望著地上，目光森森然可怕。
“趙小姐，這件事真的不是我的錯呀，我也不知道六爺他是不是吃了什麼東西，所以才會——”醫生說完整個人澀澀發抖，莫名其妙就死了，麵色看上去也不像是中毒，他實在看不出來。
“所以，八爺打算將六爺的死撇乾淨？”趙明輝不看地上，隻是看著八爺，眼神畏縮，說出口的話語卻又是咄咄逼人。
八爺冷冷掃了他一眼，“雅美，若是六爺出事了，目前最開心的難道不是這位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三少爺？”
趙雅美還處於怔愣中，八爺沒有理由對爹爹下手，否則爹爹也不必對她說了那些奇怪的話，可是——她袖子裡手指絞成一團，若是二爺在就好了。
“雅美，六爺無辜枉死，你可是他唯一的女兒，我說，指不定就是——”趙明輝聲音越發大了。
趙雅美出聲打斷他，和他商量著道，“八叔，我爹如今不明不白死去，你總得給我一個說法，還有這個人，我得帶走。”
因為六爺突然死亡，三爺和七爺很快就到了府上，趙雅美正因為無法將爹爹帶回去，一味哭紅了雙眼。
“這是怎麼一回事？六弟怎麼就？”三爺說著，右手遮住半張臉，悲痛不已。
趙雅美還垂著頭落淚，聽到聲音終於抬起頭來，“三叔，你見多識廣，可能看出爹爹究竟是如何被人害死？”
三爺搖了搖頭，隻是歎氣，“大侄女，方才我已經仔細查驗過了，實在看不出六弟的死因，但是不是還有那個醫生在，我們嚴刑拷打，還怕他不講出實話來。”
“三叔說的有理，隻是八叔他不答應我們將一聲帶回去。”趙雅美說著抬眼看了老八一眼，忙又垂下頭。
如今二爺不在，青幫當家作主的人換成誰呢？
她擰了擰眉，又想到爹爹生前叫她千萬看好趙家，隻是趙家以後當家的人果真能是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