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新?
日新!
日新哪,醒醒啊!
燦爛的陽光透過薄紗窗簾,一片朦朧。
這個磨人的小公主!
從來都不讓自己睡個安穩的午覺……
日新懶懶地睜開眼,打個嗬欠,想要抬手去掩口。
一陣劇烈的疼痛傳來,日新猛地瞪圓了眼睛,僵直恐懼地看向頭頂。
素色的棉布帳子。
目光微微斜開,屋頂是青色的細麻承塵。
這不是宮裡。
日新緩緩地想了起來:自己被小蓬萊上那位打斷了胳膊,然後被太後娘娘“趕”出了宮,目下是被一個商賈之女姓餘的買下了。
這個餘氏女子,是大夫。
她說要給自己看傷,還說,太醫給上的夾板不好,所以自己的骨頭會長醜……
日新眼前忽然閃過那隻把臟了的帕子精確扔給身邊侍女的手!
忱忱!
日新心頭狠狠一跳!
“你醒了?”
一個年輕女子矜持的聲音響了起來。
日新看向那女子。
美麗的女子,有一雙貓兒一般靈動的眼睛,還有一絲隱隱約約的傲然。
這種傲然她極為熟悉。
想當年自己也有過。
再度想起八年前那個滿身春光綻放的小公主,日新有些呆愣。
“小娘子給你重新治了傷。你淌了半盆血水。小娘子又親手給你包紮好了,上了夾板。怕你夢中亂動骨頭移位,直接給你包起來了。”
年輕女子說著,後背挺直,叉手方寸,微微點了點頭,彎一彎嘴角:
“我比你早來三天,小娘子賜名麗娘。往後咱們就是同僚了。
“你叫什麼名字?”
“她已經把我買下了?”日新有些驚訝。
作為大夫,看到病人就手癢,她能理解。
但是把一個傷重到至少三個月半年做不了事情的宮中罪奴買下來,這可不像是普通的商賈之女做得出來的。
“……”麗娘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
這個宮女和她年紀差不多。
氣度麼,畢竟是宮裡出來的,比自己大約強了那麼一絲。
但見識上隻怕就差遠了。
自己跟著夫人郎君走南闖北的,還經曆過那麼多匪夷所思的事,連抄家砍頭都看過了——
難道一個在宮裡當一輩子奴婢的人,還能比她強不成?
然而,已經拿到采買管賬權力的麗娘,不得不重視這個令自家小娘子情不自禁邊哭邊治傷的競爭對手!
可這個競爭對手,竟然對小娘子都敢直呼一個“她”字!
這小妮子還覺得自己頭上頂著宮女的光環不成!?
臉上有了一絲憤然的麗娘剛要開口,就聽餘綻緊張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到底醒了沒有?她該醒了!一刻鐘前就該醒了!到底是怎麼回事?阿鏑,黨參黃芪湯呢?她最近虛得很,得補。”
“小娘子……”
“不行,黨參的力氣小,阿鏑,你再親自去趟廚房,把黨參換成白參,燉,嗯,算了燉雞湯吧!烏雞湯!白參黃芪烏雞湯!快去!”
麗娘和日新的臉色都變了。
一隻腳踏進了門裡,餘綻怔怔地看著定定瞧著自己的日新,呆在了那裡。
麗娘咬了咬唇。
這情形,不大對。
隻怕小娘子和這個宮女,是舊識。
或者,小娘子曾經有極親近的人,跟這宮女長得很像……
迅速回思一遍自己剛才的話中有無冒犯,麗娘堆起了笑容,往餘綻的方向迎了兩步:
“小娘子,這位姐姐剛剛醒來,話還沒顧得上說,您就來了。您掐算的時間真是剛剛好。”
“你出去。”
餘綻的另一隻腳也跟了進來,兩隻眼睛緊緊地隻盯著日新,根本就無視麗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