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餘綻進門就推開所有的人,回房,倒在床上,先是發愣,接著便抱著被子嗚嗚地哭起來。
母後娘娘為什麼都那麼老了?
為什麼她還沒過四十五的壽辰,頭發就白了那麼多?還多了那麼多皺紋?
前世不是這樣的!
前世一直到韓震在朝上跟皇兄公然吵翻,母後娘娘來看她——那是她最後一次見到母後娘娘,她老人家還能冒充妙齡少女呢!
更何況,陳太妃不是時常孝敬給她許多變美變年輕的方子麼?她最愛美的,難道竟都沒用麼?
餘綻越想越傷心,伏在枕上越哭越厲害。
阿鏑在屋外急得團團轉,口中直念:“怎麼辦怎麼辦?尹娘子又不在!”
“尹娘子……你是說小娘子的嫂嫂?”又新扶著小丫頭,吊著手臂,慢慢地走了來。
“是啊!上回小娘子這麼哭,就是尹娘子勸好的。”阿鏑著急地咬著嘴唇往裡探頭,但窗戶關得嚴嚴實實,她乾跺腳也沒用。
“上回小娘子這樣傷心,就病倒了。我這輩子就見我們小娘子病過那一回而已!”
阿鏑懊惱極了,不確定地轉向又新:
“你,你有什麼好辦法沒有?”
又新想都不想,伸手敲門:“我試試——小娘子,婢子又新,我要進來了哦?”
話說完,門敲完,又新伸手將門直接推開,進去,然後隨手在身後閉上了門。
正想跟著進去安慰餘綻的阿鏑直瞪瞪地看著在自己麵前重新關得嚴嚴的門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麗娘無聲無息地冒了出來,悄悄地拽住她的袖子,將她拉出了院子。
一直走到四周無人的地方,才輕輕地敲了敲她的額角:“宮裡的事,唯有又新和小娘子說得上話。彆說你我,便是二郎君來了,小娘子能讓他進去?”
阿鏑不服氣地嘟著嘴揉痛處:“我聽一聽都使不得麼?”
“當然使不得!你沒聽說過有一條罪狀,抄家流放都是輕的?”麗娘不客氣地答道。
“什麼罪狀?”阿鏑不確定了,縮了縮肩。
“私泄禁中事!”麗娘以眼神示意她:“明白了麼?”
阿鏑懵懂地想了半天,才吐一吐舌頭:“意思就是,在宮裡不管看到了什麼聽說了什麼,都隻有爛在肚子裡才是對的。”
“聰明!”麗娘用力點頭。
阿鏑嘻嘻地笑了起來,拉著她的手:“那咱們去錘子那裡瞧瞧。聽說金二又送了兩匹好馬來。也不知道是拉車的馴馬還是能騎著去打獵的烈馬……”
“十匹馬來了也搶不過一個吃貨黑豆。有什麼好瞧的?”麗娘一邊說笑,一邊親熱地挽了阿鏑的胳膊。
內室裡,進了門的又新還沒有問出來一個字,餘綻回頭淚眼朦朧地看見她,叫了一聲:“日新!”
伸手抱了她,哭得更是昏天黑地。
又新的心頭狂跳。
小娘子最傷心的時候,叫她的名字,不是後來改的又新,而是自己在宮裡用了十六年的日新。
這個名字是當年把自己撥到小公主身邊時,太後娘娘親自給她改的。
“小娘子究竟是為了什麼……”又新從餘綻的雙臂間勉強掙脫,追問道。
餘綻不答,隻是依舊抱著枕頭嗚嗚痛哭。
“婢子聽說過,您上回這樣哭法,是因為,思念母親?”
又新試探著過去拍撫著她的肩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