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韓震掣肘,兩位相爺雖然明裡暗裡還是較著勁,但六部運行的速度卻快了許多。
尤其是兵部,在這場大戰上簡直是沒有二話的積極配合。就連戶部拉開了架勢打算著在軍需上狠狠地打打嘴皮子官司,都被兵部悶不吭聲地直接簽了收條。
戶部辦事的人都懵了,下意識地急忙又把單子搶回來,另換了一張早就備好的底線數據:“這個才是……”
兵部一群人一個字都不說,隻是快速走開去做事,倒弄得來扯皮的其他各部官員們都訕訕的。
這時候潘魯生才背著手轉了出來,臉上露出一絲兔死狐悲的傷感:“咱們雖然都是粗人,卻都是為國死傷的粗人。諸位讀過的書,比咱們這些人聽說過的還要多。做事情,還是多想想書上怎麼說吧!”
也不等著文官們上前爭辯,自己便佝僂著腰背,歎著氣又走開了。
還有人覺得不甘心,插著腰抱怨:“管我們什麼事?庫裡就那麼多東西,難道為了一場仗,非讓全天下的人都跟著餓肚子才算是忠孝節義了?”
“那又有什麼不應該的?將士們不豁出命去保家衛國,你彆說餓肚子,有沒有肚子還兩說呢!北狄可從不殺人,隻是屠城!”
便有跟他處的好的,嘴上罵他,暗地裡卻拽了他走開,背了人,才提醒:“那是國丈!全天下皆知的實誠人。宮裡就一位皇後,皇後就一個太子,陛下可就這一條根!他說話你都敢挑刺兒!你摸摸自己腔子上有幾個腦袋?!”
那人猛醒過來,咂舌不已,嘿嘿地笑著謝了對方攔住自己話頭,想想卻又歎了口氣,再度抱怨起來:“陛下也是,怎麼就不能納幾個妃子,多多地生幾位皇子呢?如今隻這麼一位太子,潘家若是不把尾巴翹上天,那才奇了怪呢!”
剛救了他的朋友也跟著搖頭,歎氣道:“什麼都怕一家獨大。陛下多聰慧通透的人,怎麼就在這個事兒上這樣執拗呢?外頭那些酸丁雖然說得嚇人,可細想想,他們的話也頗有幾分道理。”
兩個人悄悄地議論著走遠。
另外三個年長一些的辦事官員們站在拐角,聽著他們說完、走開,麵麵相覷,各自乾咳一聲,假裝什麼都沒發生,各自散去。
然而,這個話,卻靜悄悄地越傳越廣,直至進了永熹帝的耳朵裡。
這一天恰好剛升了兵部侍郎的童傑來稟報軍隊召集進度:“……大軍基本已經集結完畢。計算時間,臣若在三日內動身,趕到東寧關時,可恰與大軍會合。”
永熹帝擺弄著桌子上記錄著對話的那張紙,雖然不說話,臉上的表情卻格外怪異。
許久沒聽見回話,童傑不由得悄悄抬頭去看。待看見永熹帝竟露出了一個格外開心的殘忍笑容,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戶部的糧草也已齊備,禁軍也準備好了。你既也這麼想,那麼三天後就出發吧。朕看,這次大戰,大夏必勝!”
永熹帝恢複了正常,溫煦地再勉勵了童傑幾句,便令他去尋兩位相爺商議啟程事宜:“事不宜遲,那些花裡胡哨的儀式不必弄了,趕緊平定了北方才是正經。”
“陛下謙遜低調,實在是千古明君。”童傑由衷地讚頌了一句,這才行禮退下。
永熹帝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禦書房門口,笑容漸漸冷卻,低頭看向手中的那張紙,眼神森冷:“韓震死了才幾天?朕讓他接手兵部,好生把韓黨的殘餘清洗清洗,他倒好,竟然想做第二個韓震了……”
毛果兒縮著脖子站在一邊,緊緊地閉著嘴,大氣都不敢喘。
砰地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