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侶晨回到座位,著滿教室的同學,就像一張無形的大網把她罩住,壓力如山襲來,如黑暗無形無聲,壓得她倍感疲憊、絕望。
黑板上,貼著大家的小考測驗成績。
李侶晨39名,從後數,她排全班倒數第五。
——分數是一道黃金分割線,線上是好學生,線下是差等生。
……
下午,第四節自習課。
同學們都在忙著趕作業,唯獨李侶晨雙臂疊在桌上,目視前方,嘴裡嘀嘀咕咕的,說了好一會兒,前排的冉敏回頭瞪她眼,李侶晨又突然笑起來,冉敏白了她眼,口型罵“神經病。”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同學聽到她的癡笑癡語,有的同學眼神嫌棄,有的同學擰眉無奈。因有她和冉敏爭吵的前車之鑒,沒人願意再惹麻煩,反正有聽不下去的。
沉子璐聽到了,回頭著她,李侶晨的表情和眼神不對勁,沉子璐擔憂的推推關正行,“她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關正行回頭,打量下人後,說“嗯。”
冉敏被她笑得心煩,回身拿起她桌上的書扔她身上,“你有病啊,又哭又笑的。有病趕緊回家治病。”
李侶晨把書放好,開始背《鄒忌諷齊王納諫》。“鄒忌修八尺有餘,而形貌昳麗。朝服衣冠,窺鏡,謂其妻曰“我孰與城北徐公美?”……”
關正行說“你趕緊去找肖老師。”
沉子璐忙起身往教室外走,而坐在李侶晨周圍的同學用異樣的眼光她。
肖老師沒在高二年組的辦公室,沉子璐又往其他教室找,在二班到肖老師正在講台上上課。
敲敲門,肖畢暢從玻璃處到一臉焦急的沉子璐,“大家把第二段默讀下。”說完,走出教室。
“有事嗎?”
“肖老師,你趕緊回教室李侶晨吧,她好像不太對勁。”
聞言,肖畢暢趕緊往教室趕,沉子璐緊跟著老師說“大家都在上自習,她突然開始背《鄒忌諷齊王納諫》,然後又笑。”
肖畢暢加快腳步,麵色越發凝重,到教室門口便聽到她大聲背誦,“群臣進諫,門庭若市,數月之後,時時而間進,期年之後,雖欲言,無可進者。燕趙韓魏聞之,皆朝於齊……”
“李侶晨,李侶晨,”肖老師站在她桌前。
李侶晨目光緩緩上移,到肖老師時,很平靜的說“我背會了。”
肖老師“……”
高二四班是她帶的一個班,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心裡有些慌,但麵上還要穩住。
她將李侶晨帶去辦公室,沉子璐不放心也跟著一起去了。
辦公室裡沒有其他老師,肖老師拉過來一把椅子,讓李侶晨坐下,輕聲問
“李侶晨,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李侶晨眼神清澈,搖頭說“沒有啊。”
沉子璐和肖老師對視眼,她現在的情況好像恢複清醒了。
肖老師微笑著說“你最近是不是學習壓力太大?”
李侶晨低下頭,兩手握在一起,用力搓著。
“李侶晨,你有什麼話,就跟肖老師說。”沉子璐在一旁勸著,“你彆怕。”
李侶晨不語,默了默才說“……沒什麼。”
肖老師與沉子璐又交流下眼神,起身說“你陪她呆會兒,我出去下。”
“好。”
辦公室的門一關,沉子璐小聲問她“你怎麼了?是不是冉敏又欺負你了?”
“沒有。”
李侶晨的眼神起來不像說謊,可沉子璐想不出她課前還好好的,怎麼上到一半自習,人就……不太對勁兒了呢。
此時,肖老師用手機給李侶晨的父母打電話,將情況簡單說明後,李侶晨的父母立刻就往這趕了。
沉子璐在班級裡跟她的關係還比較好,與肖老師一同陪著她呆在辦公室等著。
晚課第二節時,李侶晨的父母趕到了,她見到家裡人後,情緒有些激動,被硬勸著走出學校,沉子璐和肖老師一直將人送到門口。李侶晨站在車邊不舍的著她,沉子璐對她說“拜拜,李侶晨。”
她沒告彆,而是從兜裡又拿出一塊鬆子糕,給了沉子璐。
一直到轎車快駛入轉角,借著路燈光,沉子璐到後排的李侶晨回頭朝他們來。
兩人重新返回學校,沉子璐問“肖老師,李侶晨沒事吧?”
肖老師笑下,“沒事,很快會回來的。”
可一周後,沉子璐沒有等到她回來,卻到李侶晨的父母來宿舍和班級給她收拾東西。她走過去問李侶晨什麼時候回來,李侶晨的媽媽眼白裡都是紅血絲,人也十分憔悴,對她說
“她轉學了。”
沉子璐“……”
高二期末考的頭一天,沉子璐聽同住在一個縣城的尚晉華說,李侶晨住院了,住的精神病醫院。
晚餐後。
沉子璐坐在實驗樓頂,著餘暉下的江城若有所思。
身後傳來腳步聲,她沒回頭也聽出是關正行,接著,頭頂被她揉了揉,沉子璐嫌棄的撥掉他手。
“她回不來了。”
關正行也是剛從盛海蘿那知道李侶晨住院的事,不用想都知道沉子璐心裡要不舒服了。
他挨著沉子璐坐,倆人的腿垂在台下。
關正行著即將沉如地平線的殘陽,說“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我們從出發,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到達終點。沿途有人下車,這就是青春的憾。”
沉子璐點點頭,從兜裡摸出兩塊鬆子糕,一塊給了關正行,一塊自己撥開。
“這是她臨走前給我的,她知道我喜歡吃甜的。”
關正行撥開紅色的包裝紙,雪白的鬆子糕輕輕用力就散了,粉末細膩,輕風將白色的粉末從指間帶走。
沉子璐舔一下,用舌尖細細抿著,衝著遠處笑,“她沒騙我,真的好甜。”
夕陽燒紅的天,映在兩人的眼睛裡,他到她笑中含著淚。
——青春,是一場不可預見離散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