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程浪的號碼從通訊錄黑名單放出來後,她撥通了他的電話,響滿三聲,電話被接通。
中國那邊現在應該是清晨……
這一瞬間,徐翹有種奇怪的鼻酸感。
今天一整天,她打了無數通電話,聽了反反複複遍冰冷的機械女聲,隻有這一通在一個略顯打擾的時間打出去的電話意外得到了回應。
或許是因為這樣,她忍了一整天的眼淚忽然有些忍不住了,眼眶熱起來的時候,下意識掛斷了電話。
電話那頭,辦公室裡的高瑞簡直急得要來一個少女跺腳!
“哎呀,您是不是接太慢了!”高瑞恨鐵不成鋼地看著程浪,“您這頭一聲就拿起了手機,非讓它響三聲做什麼呢?”
程浪覷他一眼,看著手機屏幕沒說話。五分鐘過去,手機始終沒有再次響起,他回撥了電話。
同樣三聲過後,徐翹含混著濃重鼻音的聲音在那頭響起“喂……”
程浪“嗯”了一聲。
高瑞“……”嗯什麼嗯,便秘嗎?能不能好好說話?這都火燒眉毛了還記著你倆在冷戰呢?
顯然程浪這個聽起來比白開水還淡的“嗯”同樣衝擊到了徐翹。她一下子息了聲。
程浪於是接了一句“什麼事?”
高瑞“……”你冷漠,你牛逼,你是沒感情的提款機!
“我爸是不是給了你什麼東西?”徐翹帶著一種不甘心悶悶地說。
“是。”
“我家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嗯。”
“那……”徐翹支支吾吾起來。
這一聲“那”仿佛與過去某一時刻重疊,程浪嚴肅的臉上微微浮現出一絲笑意“那?”
“那你能不能把東西寄給我?”
“……”
仿佛國粹變臉,程浪嘴邊笑意一刹消失“寄到哪裡?”
“米蘭。”
“這麼遠寄丟了誰負責?”
“啊,會丟嗎?我以前經常跨國寄收東西,從來沒丟過啊。”
“那是大件,這麼薄幾張紙,你覺得呢?”
“那怎麼辦啊,我現在又不回國……”
“不回國?”
高瑞緊張地吞咽了一下,默默為程浪點起了蠟。
要說這事,還得從前天晚上,程浪得到徐康榮跑路的消息時講起。
程浪在歐洲廣布人脈,當時當機立斷,讓米蘭那邊的人在機場攔截了徐康榮。
接下來就是一場跨國談判。
程浪在電話裡問明了徐康榮的債務情況。
徐康榮說,公司和銀行那邊明麵上的債務,等到公司破產清算完畢,名下財產強製拍賣後,基本可以如數還清。比較麻煩的是——他從前賭運不錯,這幾個月想靠賭博翻身救回公司,結果運氣到了頭,反倒欠下賭債,隻能借高利貸來還。最後的債就在這高利貸上,利滾利地成了一筆爛賬。
不過原本事態尚有周旋餘地,還沒嚴重到跑路的地步,他送徐翹出國也隻是以防萬一。誰想嚴麗珍突然卷款跑路。這消息走漏開去,債主聽說後必然覺得徐家完了,趕著來討債。他擔心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找徐翹麻煩,隻能金蟬脫殼趕去了米蘭。
徐康榮欠下的高利貸對麵臨破產的徐家來說,當然是一筆天文數字。
可對程家來說,不過是很快能賺回來的小錢。
所以程浪跟徐康榮做了個交易——他幫徐家一次還清高利貸,並且給徐康榮在東南亞介紹一條商路,條件是,徐康榮不能帶走徐翹。
徐康榮應該明白這個條件背後的意思,可他彆無選擇。
那些高利貸債主是能為催債砍人手腳,打砸搶燒的混子。欠著一屁股債,徐翹跟著他風餐露宿不說,甚至連人身安全都無法保障。他無法想象,女兒這麼漂亮,流落在外可能會遭受什麼。
這麼一比較,讓女兒留在程浪身邊,總好過流離失所。
事態惡化至此,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徐康榮迫於形勢答應了程浪,並按他的交代,給徐翹發了一封短信,略去關於高利貸和嚴麗珍卷款跑路的沉重部分,避重就輕地囑咐了幾句。
照高瑞的理解,事情到這裡就解決了,下一步就該是程浪把徐翹接回國安頓。
可這些高高在上的有錢人腦回路還真跟一般人不一樣。
一般人做了這事,肯定覺得“我為你花了這麼多錢,一定要現在立刻馬上讓你知道感動你”。
人家程大總裁卻覺得“你不稀罕我,我還為你花這麼多錢,我又不犯|賤,我一定要讓你自己來找我”。
所以程浪派人確定徐翹在米蘭的行蹤,確保她的安全後,就一直在等她跟他求助。
結果等到現在,人家小姑娘說——“不回國”。
高瑞心裡急,可是高瑞不能說。
“不回國你能在米蘭做什麼?”程浪問。
或許是不解風情的電磁波把他這稀鬆平常的一問添上了一種藐視的語氣,那頭徐翹默了默,較真起來“我又不是沒了家裡人就不能活的廢物!我在米蘭已經找到工作了!你把信給我好好保管著,我會雇人來取。”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饒是程浪這樣萬事雲淡風輕的人也被氣笑了,指著中斷的通話界麵回頭問高瑞“她在有恃無恐些什麼?身無分文的人是我?”
高瑞歎了口氣,心說是啊,感情這事可不就是誰先心動誰先窮嗎?
程浪問是問了,似乎也沒想得到回答,沉默一晌,恢複冷靜,交代道“一個禮拜,最多半個月,把人弄回北城來。”
作者有話要說·有的人表麵上看起來光鮮亮麗高高在上,背地裡已經偷偷當起了舔狗。
·明天就讓兩隻死鴨子見麵互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