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直接從中原也好,還是繞道荊州、漢中、秦州也好,去往遼東都是路途遙遠。
更何況,穿過青州漢國的地盤的時候,若是讓他們知道,江東使者去往遼東是為了讓鮮卑東夷襲擾後方,隻怕使者都得死得渣渣都不剩了。
“殿下,江東之民善水,可發舟船至遼東!”
王導說到這裡的時候,忽然心中一動。
他想起來,當年大魏吳王孫權,也是如此這般,派使者走海路去招撫遼東公孫氏的。
隻不過,當時的結局可不怎麼美。
難道這一次,也要有什麼不好的結局?
“可是,孤聽說,青州賊人如今也是善使水軍,樂浪、帶方兩郡也儘數歸降,可謂是橫絕北海,江東之民雖善水,卻不熟悉北海水文,如何能穿越其中抵達遼東?”
晉王司馬睿有些擔心。
“如果半途之中,去往遼東的信使為賊人所得,說不定反而要惹得青州賊人來襲!”
司馬睿的擔心也是發自內心的,如今跟青州漢國雖然明麵上不說,但是彼此心照不宣。
要是因為這件事情,把青州賊軍給招惹過來,那反而是得不償失了。
“殿下所慮極是,容臣再思琢一下。”王導立刻恭謹的說道。
這時候,旁邊的軍司祭酒顧榮卻是開口說道。
“殿下,可以先派人出使盧子,而後自然就可以遣使遼東了!”
晉王司馬睿一聽,立刻明白了顧榮的意思。
“出使盧子?這豈不是要與劉季興通使?”
要是派使者通使,就意味著江東的晉王司馬睿正是承認了青州漢國的合法性。
也就意味著,對於劉預占據諸州的百姓來說,主動放棄了自己的法理上的宗主權。
雖然,這種權力根本就是個空頭支票,但是對於王朝的正統性來說,卻是最為重要的意義所在。
“通使?若是權宜之計,倒也無不可。”
“若是通使,不僅可以隨時出使刺探,提早防備,還可以借道北海,去招撫遼東眾人。”
一時間,在場的這些幕僚們紛紛出言讚同起來。
這其中的大多數,都是以江東士族為主。
由江東去往遼東的海路,以這個時代的航海技術,就繼續貼著海岸線北上,根本很難繞開青州水軍的監視。
要是能互通使者,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北去遼東了。
這對於保證江東的安全來說,最為重要了。
至於什麼晉室司馬家的尊嚴國格,對於這些江東豪族來說,根本就是不在考慮之中。
連占據江東近百年的孫吳都不過是浮雲,區區一個司馬氏又能高到哪裡去。
這時候,王導也是覺得這個辦法可以為權宜之計。
“殿下,此不失為謀國之策也,如今胡虜肆虐,要是能驅青州賊與其相鬥,則可坐收漁利!”
在聽到王導的話後,其餘的眾多幕僚更是紛紛附和起來。
江東土著大佬和北方士族大佬,如今一致達成意見,這件事情那還能有差池?
畢竟,晉王司馬睿除了點頭稱是也沒有什麼作用。
哪知道,當眾人向司馬睿詢問的時候,晉王司馬睿卻是態度大大出乎眾人預料。
“晉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豈能與賊通使?”
······
兗州,盧子。
一名郎官手捧一封奏報,送到了劉預麵前。
劉預打開一看,不禁有些微笑起來。
他向旁邊的郗鑒、公孫盛等人說道。
“嗬嗬,江東的使者,已經到了高平,估計再過後日,就能到了。”
“司馬睿的使者,這一路上真是快啊,不過數日,就從建鄴到了高平,看來是誠意滿滿,不是那種刺探軍情的。”
公孫盛捋著胡須說道。
要是江東的使者,是為了進入漢國境內刺探軍情的話,肯定會在路上故意磨蹭,方便查探沿途的山川地形。
“江東眾人多的是兗州、徐州士人,哪裡需要什麼刺探軍情。”
劉預非常輕鬆的說道。
自從得知江東的司馬睿進位晉王之後,劉預就知道司馬睿登基稱帝不遠了。
一旦司馬睿稱帝,就必須要以北伐恢複為頭號使命,否則根本不足以服眾。
那樣的話,首當其衝的就是劉預了。
不過,如今看來,劉預卻是高估了江東眾人的臉皮了。
“就是不知道,等到司馬睿的使者來了,要以何種禮節對待?”
“藩國,還是友邦?”
現在晉室天子司馬業已經開始‘平陽遊’,司馬睿是晉王,對於他的使者如何對待,直接反應了接下來的戰略意圖。
“自然是藩國,江東貉奴之地,偏居一隅,司馬睿是王爵,不能太抬舉他們。”
公孫盛立刻說道。
如今的青州漢國,雖然想與江東保持和平,積攢實力對付匈奴漢國,但是江東司馬睿這一番送上門,最好是借機自抬一下身價,也省的北方的那些世家豪門還對江東晉室有幻想。
最好的辦法,就是狠狠壓過江東晉室一頭。
“不過,這位晉王的氣度可是不小,要是以藩國對之,實在是有些辱沒英雄人物。”
劉預笑嘻嘻的說道,“晉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可謂是豪傑之語!”
郗鑒、公孫盛等人聞言,俱都是笑了起來。
對於他們來說,商旅頻繁的江東,根本沒有什麼秘密可言。
晉王司馬睿這句話,自然也很快傳了出來。
“司馬睿所想,不過是害怕陛下把司馬詮送往江東罷了,如今得知司馬詮已經沒了,早就是不承認說過此話了。”
司馬睿當初反對正式通使青州漢國,其實不過是害怕劉預把前皇太子司馬詮送去江東。
要知道,司馬詮的皇族地位,可比司馬睿要高多了,絕對會威脅他的地位。
原本的晉室皇太子司馬詮,在劉預稱帝之後,就被圈養了起來。
可是在上個月的時候,卻是突然死於急病。
晉王司馬睿的態度,也立刻就是大逆轉,不肯承認說過什麼‘晉賊不兩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