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陸!
聽了胡佑的述說,刑長老久久不語,那棕黃色的眼眸中透出一抹悲涼,黑白相間的頭發無力地垂著,那脊背好似更佝僂了一些,隻伸出手無力地拍著懷中仍在哭泣的小丫那單薄嬌小的後背。
“老夫一生無子,隻收了有誌這麼一個兒徒,”刑長老像是在說給彆人聽,又像在說給自己聽,“有誌是好孩子,我年輕時脾氣暴躁,心情稍有不順,對他便非打即罵,有時候下手重了,甚至打得他三天下不來床,可他從未對我這個不稱職的師父有過半點不恭敬。”
“後來他成婚後有了自己的小家,害怕我老頭子寂寞,一有空閒便帶著妻兒過來看我。每次看到他時,我雖總是板著臉,其實心裡是十分高興的。他道我對他這個弟子甚不滿意,所以處處小心翼翼,見我時也是一副畏首畏尾的模樣。其實他哪裡知道,能有他這樣的兒徒在我看來是這輩子最驕傲的事情。板著臉,端著架子,不過是我老頭子想在他麵前保持幾分師父的威嚴罷了。”
“如今他死了,我倒後悔以前不該對他那麼嚴厲。人啊,為何總是失去之後,才曉得那份難能可貴?”刑長老抬頭看著天空不再言語,似在追思些什麼。
“咕咕咕。”
忽然一段不和諧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眾人不禁紛紛把目光投向這不和諧聲音的製造者,小虎。
小虎羞得急忙捂住了肚子,連耳朵根都變成了紅色。
“這個小娃娃是?”刑長老這才注意到這裡還有個小男孩,不禁疑惑地看向胡佑。
胡佑便把那藥王鎮之事一一同刑長老說了。
“哎,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刑長老歎息一聲接著說道,“胡佑,不如把這三個娃娃都交給我吧,有他們在,也能給我這老頭子驅散些寂寞。”
胡佑正為如何安置小虎的事而發愁,他還有許多事要做,不可能一直待在凡心學院。而小虎到底年幼,吃穿用度還需人照顧。如今刑長老主動提出要收納小虎,自是去了他一塊心病。而小虎有小丫和小誌的陪伴,也不至於孤獨寂寞。
“那真是太好了,”胡佑高興地說道,“謝謝刑長老。”
“不用,”刑長老擺擺了手,“怎麼不見小李子?你們沒有一起回來?”
胡佑當然知道刑長老口中的小李子說得是自己的師父李多飲。
“難道我師父他沒有回來?”胡佑皺眉反問道,“難道不是他去找的楊師伯?我在藥王穀時已經見過楊師伯了呀!”
“這可就怪了!按理說這小李子應該回來了呀,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刑長老皺眉說道,“胡佑,你可知你師父離開的時候說去哪裡找老二了嗎?”
“師父當初走得急,並未告訴我他的去向。”胡佑搖頭沉吟道,“對了,師父離開之時,林師叔曾為他送行,她一定知道師父去了哪裡。我現在去問問她!”
說著話,胡佑便急忙向外走去。
“等等,思揚這丫頭如今在薑家忙著給玲瓏籌備婚禮,她並不在學院。”
“那我現在就飛去薑家找她。”胡佑麵上有些焦急地說道。
“年輕人做事這般毛毛糙糙,薑城距離這兒萬裡之遙,你不吃不喝也要飛上半個月。等你到了,黃花菜都涼了。”刑長老批評道。
“那怎麼辦?刑長老,院中是否還有其他人知道楊師伯的隱居之地?”
“我都不知道,他們上哪裡知道去!再說除了我,學院的幾位掌院如今都在薑家。我估摸著此事估計隻有黑白子,林丫頭和你師父三人知道。”刑長老低頭沉吟,眼中陰晴不定,似心中有一件天大的事很難抉擇。
“也罷,”刑長老好像終於下了決心,目光中透出一抹決然,“你們跟我來!”
話畢,刑長老一手抱著小丫,一手拉著小誌,帶著眾人出了玄武院。
行不多時,幾人在內院刑塔前停了下來。
“刑長老!”兩位守塔弟子見刑長老帶著一群人迎麵而來,忙招呼道。
刑長老點了點頭,便帶著幾人魚貫而入。
刑塔內潮濕陰暗,空氣中彌漫著一絲發黴的味道。下了幾個台階,便看到一條通長筆直的甬道,甬道兩旁的牆壁上每隔一米便有一盞油燈亮著,發出昏暗的光芒。在油燈的照耀下,甬道兩側的一扇扇鐵門猶如巨蛇身上的一枚枚黑的發光的鱗片,直到甬道儘頭。偶爾會聽到那鐵門後麵傳來的幾聲呻吟,有的瘋狂,有的絕望。
“爺爺,這裡是什麼地方?”小丫似有些害怕,雙手緊緊摟著刑長老的脖子,怯生生地問道。
“這裡是關押壞人的地方,”刑長老伸出手寵溺得摸了摸小丫的腦袋,“小丫,不用怕,這些壞人都被鐵門鎖著,出不來的。”
胡佑也不言語,他知道刑長老帶他來此必有他的用意。
不多時,幾人便走到了甬道儘頭,在儘頭有一段向下的台階,刑長老帶頭下去,胡佑幾人也急忙跟上。
第二層同第一層一樣,不過稍小了一些。接著刑長老又帶著他們下了三層四層,層層相同,每一層又比上一層稍小了一點。
當刑長老帶他們下到第六層的時候,才漸漸停下了腳步“到了,就在這裡。”
這六層的甬道隻有短短的一截,兩側不過數十扇鐵門。
“怎麼,刑老頭?!看勞資在這裡關得憋悶,特地抓了幾個小娃娃來孝敬勞資嗎?哈哈哈!”
突然靠近樓梯的那扇鐵門後傳出來幽幽如鬼泣般的聲音。
“對,一定是如此。刑老頭兒,我要那個嬌嫩的女娃,這女孩長得細皮嫩肉的,一看便可口得很。”那扇鐵門的對門也傳出了聲音,聲音如童子,說出的話卻讓人毛骨悚然,“快點把她給儒爺我!不然他日脫困儒爺第一個便吃了你刑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