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悟生換了一句話“你們打算怎麼殺死它?”
明宗這才開口“重明神鳥,浴火重生。它不會死。”
悟生固執地問“你們打算怎麼殺死它!”
明宗看著他,像是有些憐憫似的“悟生,你知道上一任守山僧為什麼提前二十六年離去麼?”
悟生思緒一滯,心裡陡生寒意,如墜冰窟。他幾乎有些恐懼明宗接下來的話語,瞳孔顫抖,肝膽皆冰冷。
明宗的話語像是隔了一層霧似的傳了過來“……因為他不忍心動手。”
“守山僧都是特地選了七殺命格的僧人,長久陪伴神鳥,由最親近之人動手,神鳥死前無怒無怨,方能拋卻過往迷藏,無垢新生。”
“悟生,大宛國擁有太多的妖族了,千年來,若無重明神鳥坐鎮,誰能無怒無怨地被人族奴役,平安無事?妖族講究靈血壓製,有南風在,才能潛移默化地鎮壓。”
“悟生,你生於大宛,長於大宛。受戒之時我曾問過你,蒼生何渡,你還記得麼,你說……”
悟生眼神淒厲的近乎哀傷,像是看著固守多年的理想在眼前破碎“……莫向外求,蒼生渡己。”
明宗平靜地說“若按你說的,莫向外求,那麼你是要眼睜睜地看著大宛陷入妖族暴動麼?悟生,人和牲畜沒有區彆,都是需要馴化的。”
“眾生平等,為什麼非要控製妖族呢?難道不能放它們走麼!”悟生的肺腑都在燒,他感覺心肺冰僵如鐵,似有一千萬把尖刀在身體裡翻騰。
明宗輕輕歎了口氣。
這話說的太天真了。
“大宛與妖族密不可分,是相纏而生的藤蘿。你以為這麼多年來,大宛迅速崛起,震懾他國,靠的是什麼?”明宗淡淡道,“失去妖族助力,大宛必將傷筋動骨,坐鎮大宛的聖人青黃不接,我們賭不起。”
太冷了,悟生的眼裡滾落出熱淚,很快便被寒風吹襲,隻剩一片冰涼。
年輕的僧人慢慢地、慢慢地低垂頭顱,像是被風壓折的柳。
他失魂落魄,哀哀地說“……我知道了。”
南風在契約的最後一天醒了過來。
一睜眼就看見了悟生越過了寒潭,來到了它的身邊,它蹭了蹭悟生,高興地說“悟生,你不生我氣了啊!今天是最後一天,明天我們去哪兒玩?”
悟生哀傷地看著那美麗而又壯麗的生靈,它的生命是一條生生不息的長河,本該翱翔長風之上,破雲而出,酣睡風中。它的羽翼那麼漂亮,睥睨朝霞,不該被束縛在這淒寒冰冷的冰牢之中,不見天日。
他終究是不忍說。
南風,沒有明天了。
當最後一日的光陷入子夜最深的沉寂之中。
南風山失去了一直以來庇護的,溫暖的火光,最寒冷的冬日徹底降臨了。
霜雪慢慢飄落。
明宗等了很久,直到天際熹微,也沒有看見那絢麗壯美的火光重新燃燒。
“明宗,悟生帶著崇明神鳥,逃了。”
明宗沉默了很久。
他笑了下,搖了搖頭。
“年輕人,總是要撞一撞南牆的。”
“由他們去吧。傳令各地僧侶,配合軍隊,儘力壓下群妖的暴動。”
下屬遲疑了“明宗,妖族其中不乏歸真的宗師,甚至還有半聖,業已成勢,恐怕,不妥。還是要派人追回重明神鳥!”
“不必。”明宗淡淡道,“我等他們回頭。”
——
突然想到要是小少爺路過大宛國
小少爺兩眼放光“什麼,漂亮的胖鳥,我的!”
“什麼?不給?我給你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