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傷逝_笑傲江湖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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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傷逝(2 / 2)

一名長老道“你們想到了甚麼計較?”葛長老道“我們一時還沒想到甚麼良策,包莫

二兄到來,定有妙計。”先一名老者說道“五嶽劍派在嵩山封禪台爭奪掌門之位,嶽不

群刺瞎左冷禪雙目,威震嵩山,五嶽劍派之中,再也沒人敢上台向他挑戰。聽說這人已得

了林家辟邪劍法的真傳,非同小可,咱們須得想個萬全之策,可不能小覷了他。”杜長老

道“正是。咱們四人合力齊上,雖然未必便輸於他,卻也無必勝之算。”莫長老道“

包兄,你胸中想已算定,便請說出來如何?”

那姓包的長老道“我雖已想到一條計策,但平平無奇,隻怕三位見笑了。”莫葛杜

三長老齊道“包兄是本教智囊,想的計策,定是好的。”包長老道“這其實是個笨法

子。咱們掘個極深的陷坑,上麵鋪上樹枝青草,不露痕跡,然後點了這婆娘的穴道,將她

放在坑邊,再引嶽不群到來。他見妻子倒地,自必上前相救,咕咚……撲通……啊喲,不

好……”他一麵說,一麵打手勢。三名長老和其餘四人都哈哈大笑起來。莫長老笑道“

包兄此計大妙。咱們自然都埋伏在旁,隻等嶽不群跌下陷坑,四件兵刃立即封住坑口,不

讓他上躍。否則這人武功高強,怕他沒跌入坑底,便躍了上來。”包長老沉吟道“但這

中間尚有難處。”莫長老道“甚麼難處?啊,是了,包兄怕嶽不群劍法詭異,跌入陷阱

之後,咱們仍然封他不住?”包長老道“莫兄料得甚是。這次教主派咱們辦事,所對付

的,是個合並了五嶽劍派的大高手。咱們若得為教主殉身,原是十分榮耀之事,隻不過卻

損了神教與教主的威名。常言道得好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既是對付君子,便當下

些毒手。看來咱們還須在陷阱之中,加上些物事。”杜長老道“包老之言,大合我心。

這‘百花消魂散’,兄弟身邊帶得不少,大可儘數撒在陷阱上的樹枝草葉之中。那嶽不群

一入陷阱,立時會深深吸一口氣……”四人說到這裡,又都齊聲哄笑。包長老道“事不

宜遲,便須動手。這陷阱卻設在何處最好?”葛長老道“自此向西三裡,一邊是參天峭

壁,另一邊下臨深淵,唯有一條小道可行,嶽不群不來則已,否則定要經過這條小道。”

包長老道“甚好,大家過去瞧瞧。”說著拔足便行,餘人隨後跟去。

令狐衝心道“他們挖掘陷阱,非一時三刻之間所能辦妥,我得趕快去通知盈盈,取

了長劍,再來教師娘不遲。”待魔教眾人走遠,悄悄循原路回去。

行出數裡,忽聽得嗒嗒嗒的掘地之聲,心想“怎麼他們是在此處掘地?”藏身樹後

,探頭一張,果見四名魔教的教眾在弓身掘地,幾個老者站在一旁。此刻相距近了,見到

一個老者的側麵,心下微微一凜“原來這人便是當年在杭州孤山梅莊中見過的鮑大楚。

甚麼包長老,卻是鮑長老。那日任我行在西湖脫困,第一個收服的魔教長老,便是這鮑大

楚。”令狐衝曾見他出手製服黃鐘公,知他武功甚高;心想師父出任五嶽派掌門,擺明要

和魔教為難,魔教自不能坐視,任我行派出來對付他的,隻怕尚不止這一路四個長老。見

這四人用一對鐵戟、一對鋼斧,先斫鬆了土,再用手扒土,抄了出來,心想“他們明明

說要到那邊峭壁去挖掘陷阱,卻怎麼改在此處?”微一凝思,已明其理“峭壁旁都是岩

石,要挖陷阱,談何容易?這葛長老是個無智之人,隨口瞎說。”但這麼一來,阻住了去

路,令他無法回去取劍了。眼見四人以臨敵交鋒用的兵刃來挖土掘地,甚是不便,陷阱非

片刻間能掘成,他卻又不敢離師娘太遠,繞道回去取劍。

忽聽葛長老笑道“嶽不群年紀已經不小,他老婆居然還是這麼年輕貌美。”杜長老

笑道“相貌自然不錯,年輕卻不見得了。我瞧早四十出頭了。葛兄若是有興,待拿住了

嶽不群,稟明教主,便要了這婆娘如何?”葛長老笑道“要了這婆娘,那可不敢,拿來

玩玩,倒是不妨。”

令狐衝大怒,心道“無恥狗賊,膽敢辱我師娘,待會一個個教你們不得好死。”聽

葛長老笑得甚是猥褻,忍不住探頭張望,隻見這葛長老伸出手來,在嶽夫人臉頰上擰了一

把。嶽夫人被點要穴,無法反抗,一聲也不能出。魔教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杜長老笑道

“葛兄這般猴急,你有沒膽子就在這裡玩了這個婆娘?”令狐衝怒不可遏,這姓葛的倘

真對師娘無禮,儘管自己手中無劍,也要和這些魔教奸人拚個死活。隻聽葛長老淫笑道

“玩這婆娘,有甚麼不敢?但若壞了教主大事,老葛便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鮑大

楚冷冷的道“如此最好。葛兄弟、杜兄弟,你兩位輕功好,便去引那嶽不群到來,預計

再過一個時辰,這裡一切便可布置就緒。”葛杜二老齊聲道“是!”縱身向北而去。

二人去後,空穀之中便聽得挖地之聲,偶爾莫長老指揮幾句。令狐衝躲在草叢之中,

大氣也不敢透,心想“我這麼久沒回,盈盈定然掛念,必會出來尋我。她聽到掘地聲,

過來察看,自會救我師娘。這些魔教中的長老,見到任大小姐到來,怎敢違抗?衝著任教

主、向大哥和盈盈的麵子,我能不與魔教人眾動手,自是再好不過。”想到此處,反覺等

得越久越好,那好色的葛長老既已離去,師娘已無受辱之虞。耳聽得眾人終於掘好陷阱,

放入柴草,撒了毒藥,再在陷阱上蓋以亂草,鮑大楚等六人分彆躲入旁邊的草叢之中

,靜候嶽不群到來。令狐衝輕輕抬起一塊大石頭,拿在手裡,心道“等得師父過來,倘

若走近陷阱,我便將石頭投上陷阱口上柴草。石頭落入陷阱,師父一見,自然警覺。”其

時已是初夏,幽穀中蟬聲此起彼和,偶有小鳥飛鳴而過,此外更無彆般聲音。令狐衝將呼

吸壓得極緩極輕,傾聽嶽不群和葛杜二長老的腳步聲。

過了半個多時辰,忽聽得遠處一個女子聲音“啊”的一聲叫,正是盈盈,令狐衝心道

“盈盈已發見了外人到來。不知她見到了我師父,還是葛杜二長老?”跟著聽得腳步聲

響,兩人一前一後,疾奔而來,聽得盈盈不住叫喚“衝哥,衝哥,你師父要殺你,千萬

不可出來。”令狐衝大吃一驚“師父為甚麼要殺我?”隻聽盈盈又叫“衝哥快走,你

師父要殺你。”她全力呼喚,顯是要令狐衝聞聲遠走。叫喚聲中,隻見她頭發散亂,手提

長劍,快步奔來,嶽不群空著雙手,在後追趕。眼見盈盈再奔得十餘步,便會踏入陷阱,

令狐衝和鮑大楚等均十分焦急,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突然間嶽不群電閃而出,左手拿住了

盈盈後心,右手隨即抓住她雙手手腕,將她雙臂反在背後。盈盈登時動彈不得,手一鬆,

長劍落地。嶽不群這一下出手快極,令狐衝和鮑大楚固不及救援,盈盈本來武功也是甚高

,竟無閃避抗拒之能,一招間便給他擒住。令狐衝大驚,險些叫出聲來。盈盈仍在叫喚

“衝哥快走,你師父要殺你!”令狐衝熱淚湧入眼眶,心想“她隻顧念我的危險,全不

念及自己。”

嶽不群左手一鬆,隨即伸指在盈盈背上點了幾下,封了她穴道,放開右手,讓她委頓

在地。便在此時,他一眼見到嶽夫人躺在地下,毫不動彈,嶽不群吃了一驚,但立時料到

,左近定然隱伏重大危險,當下並不走到妻子身邊,隻不動聲色的四下察看,一時不見異

狀,便淡淡的道“任大小姐,令狐衝這惡賊殺我愛女,你也有一份嗎?”

令狐衝又是大吃一驚“師父說我殺了小師妹,這話從哪裡說起?”盈盈道“你女

兒是林平之殺的,跟令狐衝有甚麼相乾?你口口聲聲說令狐衝殺了你女兒,當真冤枉好人

。”嶽不群哈哈一笑,道“林平之是我女婿,難道你不知道?他們新婚燕爾,何等恩愛

,豈有殺妻之理?”盈盈道“林平之投靠嵩山派,為了取信於左冷禪,表明確是與你勢

不兩立,因此將你女兒殺了。”嶽不群又是哈哈一笑,說道“胡說八道。嵩山派?這世

上還有甚麼嵩山派?嵩山一派早已並入五嶽派之中。武林之中,嵩山派已然除名,林平之

又怎能去投靠嵩山派?再說,左冷禪是我屬下,林平之又不是不知。他不追隨身為五嶽派

掌門的嶽父,卻去投靠一個瞎了雙眼、自身難保的左冷禪,天下再蠢的蠢人,也不會乾這

種事。”

盈盈道“你不相信,那也由得你。你找了到林平之,自己問他好了。”嶽不群語音

突轉嚴峻,說道“眼前我要找的不是林平之,而是令狐衝。江湖上人人都道,令狐衝對

我女兒非禮,我女兒力拒淫賊,被殺身亡。你編了一大篇謊話出來,為令狐衝隱瞞,顯是

與他狼狽為奸。”盈盈哼了一聲,嘿嘿幾下冷笑。嶽不群道“任大小姐,令尊是日月教

教主,我對你本來不會為難,但為了逼迫令狐衝出來,說不得,隻好在你身上加一點兒小

小刑罰。我要先斬去你左手手掌,然後斬去你右手手掌,再斬去你的左腳,再斬去你的右

腳。令狐衝這惡賊若還有半點良心,便該現身。”盈盈大聲道“料你也不敢,你動了我

身上一根頭發,我爹爹將你五嶽派殺得雞犬不留。”嶽不群笑道“我不敢嗎?”說著從

腰間劍鞘中慢慢抽出長劍。令狐衝再也忍耐不住,從草叢中衝了出來,叫道“師父,令

狐衝在這裡!”盈盈“啊”的一聲,忙道“快走,快走!他不敢傷我的。”令狐衝搖了

搖頭,走近幾步,說道“師父……”嶽不群厲聲道“小賊,你還有臉叫我“師父?

”令狐衝目中含淚,雙膝跪地,顫聲道“皇天在上,令狐衝對嶽姑娘向來敬重,決不敢

對她有分毫無禮。令狐衝受你夫婦養育的大恩,你要殺我,便請動手。”盈盈大急,叫道

“衝哥,這人半男半女,早已失了人性,你還不快走!”嶽不群臉上驀地現出一股淩厲

殺氣,轉向盈盈,厲聲道“你這話是甚麼意思?”盈盈道“你為了練辟邪劍法,自…

…自……自己攪得半死半活,早已如鬼怪一般。衝哥,你記得東方不敗麼?他們都是瘋子

,你彆當他們是常人。”她隻盼令狐衝趕快逃走,明知這麼說,嶽不群定然放不過自己,

卻也顧不得了。嶽不群冷冷的道“你這些怪話,是從哪裡聽來的?”盈盈道“是林平

之親口說的。你偷了林平之的辟邪劍譜,你當他不知道麼?你將那件袈裟投入峽穀,那時

候林平之躲在你窗外,伸手撿了去,因此他……他也練成了辟邪劍法,若非如此,他怎能

殺得了木高峰和餘滄海?他自己怎樣練成辟邪劍法,自然知道你是怎樣練成的。衝哥,你

聽這嶽不群說話的聲音,就像女子一般。他……他和東方不敗一樣,早已失卻常性了。”

她曾聽到林平之和嶽靈珊在大車中的說話,令狐衝卻沒聽到。她知令狐衝始終敬愛師父,

不願更增他心中難過,這番話又十分不便出口,是以數月來一直不提。但此刻事機緊迫,

隻好抖露出來,要令狐衝知道,眼前的人並不是甚麼武林中的宗師掌門,不過是個失卻常

性的怪人,與瘋子豈可講甚麼恩義交情?嶽不群目光中殺氣大盛,惡狠狠的道“任大小

姐,我本想留你一條性命,但你說話如此胡鬨,卻容你不得了。這是你自取其死,可彆怪

我。”

盈盈叫道“衝哥,快走,快走!”

令狐衝知道師父出手快極,長劍一顫之下,盈盈便沒了性命,眼見嶽不群長劍提起,

作勢便欲刺出,大叫“你要殺人,便來殺我,休得傷她。”

嶽不群轉過頭來,冷笑道“你學得一點三腳貓的劍法,便以為能橫行江湖麼?拾起

劍來,教你死得心服。”令狐衝道“萬萬不敢……不敢與師……與你動手?”嶽不群大

聲道“到得今日,你還裝腔作勢乾甚麼?那日在黃河舟中,五霸岡上,你勾結一般旁門

左道,故意削我麵子,其時我便已決意殺你,隱忍至今,已是便宜了你。在福州你落入我

手中,若不是礙著我夫人,早教你這小賊見閻王去了。當日一念之差,反使我女兒命喪於

你這淫賊之手。”令狐衝急得隻叫“我沒有……我沒有……”嶽不群怒喝“拾起劍來

!你隻要能勝得我手中長劍,便可立時殺我,否則我也決不饒你。這魔教妖女口出胡言,

我先廢了她!”說著舉劍便往盈盈頸中斬落。

令狐衝左手一直拿著一塊石頭,本意是要用來相救嶽不群,免他落入陷阱,此時無暇

多想,立時擲出石頭,往嶽不群胸口投去。嶽不群側身避開。令狐衝著地一滾,拾起盈盈

掉在地下的長劍,挺劍刺向嶽不群的左腋。倘若嶽不群這一劍是刺向令狐衝,他便束手就

戳,並不招架,但嶽不群聽得盈盈揭破自己的秘密,驚怒之下,這劍竟是向她斬落,令狐

衝不能不救。嶽不群擋了三劍,退開兩步,心下暗暗驚異,適才擋這三招,已震得他手臂

隱隱發麻。當日師徒二人雖曾在少林寺中拆到千招以上,但令狐衝劍上始終沒真正催動內

力,此刻事急,這三劍卻沒再容讓。

令狐衝將嶽不群一逼開,反手便去解盈盈的穴道。盈盈叫道“彆管我,小心!”白

光一閃,嶽不群長劍已然刺到。令狐衝見過東方不敗、嶽不群、林平之三人的武功,知道

對方出手如鬼如魅,迅捷無倫,待得看清楚來招破綻,自身早已中劍,當下長劍反挑,疾

刺嶽不群的小腹。

嶽不群雙足一彈,向後反躍,罵道“好狠的小賊!”其實嶽不群雖將令狐衝自幼撫

養長大,竟不明白他的為人,倘若他不理令狐衝的反擊,適才這一劍直刺到底,已然取了

令狐衝的性命。令狐衝使的雖是兩敗俱傷、同歸於儘的打法,實則他決不會真的一劍刺入

師父小腹。嶽不群以己之心度人,立即躍開,失卻了一個傷敵的良機。

嶽不群數招不勝,出劍更快,令狐衝打起精神,與之周旋。初時他尚想倘若敗在師父

手下,自己死了固不足惜,但盈盈也必為他所殺,而且盈盈出言傷他,死前定遭慘酷折磨

,是以奮力酣鬥,一番心意,全是為了回護盈盈。拆到數十招後,嶽不群變招繁複,令狐

衝凝神接戰,漸漸的心中一片空明,眼光所注,隻是對方長劍的一點劍尖。獨孤九劍,敵

強愈強。那日在西湖湖底囚室與任我行比劍,任我行武功之高,世所罕有,但不論他劍招

如何騰挪變化,令狐衝的獨孤九劍之中,定有相應的招式隨機衍生,或守或攻,與之針鋒

相對。此時令狐衝已學得吸星,內力比之當日湖底比劍又已大進。嶽不群所學的辟邪

劍法劍招雖然怪異,畢竟修習的時日甚淺,遠不及令狐衝研習獨孤九劍之久,與東方不敗

之所學相比,那是更加不如了。鬥到一百五十六招後,令狐衝出劍已毫不思索,而以嶽不

群劍招之快,令狐衝亦全無思索之餘地。林家辟邪劍法雖然號稱七十二招,但每一招各有

數十著變化,一經推衍,變化繁複之極。倘若換作旁人,縱不頭暈眼花,也必為這萬花筒

一般的劍法所迷,無所措手,但令狐衝所學的獨孤九劍全無招數可言,隨敵招之來而自然

應接。敵招倘若隻有一招,他也隻有一招,敵招有千招萬招,他也有千招萬招。然在嶽不

群眼中看來,對方劍法之繁,更遠勝於己,隻怕再鬥三日三夜,也仍有新招出來,想到此

處,不由得暗生怯意,又想“任家這妖女揭破了我練劍的秘密,今日若不殺得此二人,

此事傳入江湖,我焉有臉麵再為五嶽派的掌門?已往種種籌謀,儘數付於流水了。但林平

之這小賊既對任家妖女說了,又怎不對彆人說,這……這可……”心下焦急,劍招更加狠

了。他慮意既生,劍招更略有窒礙。辟邪劍法原是以快取勝,百餘招急攻未能奏效,劍法

上的銳氣已不免頓挫,再加心神微分,劍上威力更即大減。

令狐衝心念一動,已瞧出了對方劍法中破綻的所在。獨狐九劍的要旨,在於看出敵手

武功中的破綻,不論是拳腳刀劍,任何一招之中都必有破綻,由此乘虛而入,一擊取勝。

那日在黑木崖上與東方不敗相鬥,東方不敗隻握一枚繡花針,可是身如電閃,快得無與倫

比,雖然身法與招數之中仍有破綻,但這破綻瞬息即逝,待得見到破綻,破綻已然不知去

向,決計無法批亢搗虛,攻敵之弱。是以合令狐衝、任我行、向問天、盈盈四大高手之力

,無法勝得了一枚繡花針。令狐衝此後見到嶽不群與左冷禪在封禪台上相鬥,林平之與木

高峰、餘滄海、青城群弟子相鬥。他這些日子來苦思破解這劍招之法,總是有一不可解的

難題,那便是對方劍招太快,破綻一現即逝,難加攻擊。

此刻堪堪與嶽不群鬥到將近二百招,隻見他一劍揮來,右腋下露出了破綻。嶽不群這

一招先前已經使過,本來以他劍招變化之複雜,在二百招內不該重複,但畢竟重複了一次

,數招之後,嶽不群長劍橫削,左腰間露出破綻,這一指又是重複使出。陡然之間,令狐

衝心中靈光連閃“他這辟邪劍法於極快之際,破綻便不成其為破綻。然而劍招中雖無破

綻,劍法中的破綻卻終於給我找到了。這破綻便是劍招不免重複。”天下任何劍法,不論

如何繁複多變,終究有使完之時,倘若仍不能克敵製勝,那麼先前使過的劍招自不免再使

一次。不過一般名家高手,所精的劍法總有十路八路,每路數十招,招招有變,極少有使

到千餘招後仍未分勝敗的。嶽不群所會的劍法雖眾,但知令狐衝的劍法實在太強,又熟知

華山派的劍法,除了辟邪劍法,決無彆的劍法能勝得了他。他數招重複,令狐衝便已想到

了取勝之機,心下暗喜。

嶽不群見到他嘴角邊忽露微笑,暗暗吃驚“這小賊為甚麼要笑?難道他已有勝我的

法子?”當下潛運內力,忽進忽退,繞著令狐衝身子亂轉,劍招如狂風驟雨一般,越來越

快。盈盈躺在地下,連嶽不群的身影也瞧不清楚,隻看得頭暈眼花,胸口煩惡,隻欲作嘔

又鬥得三十餘招後,隻見嶽不群左手前指,右手一縮,令狐衝知道他那一招要第三次

使出。其時久鬥之下,令狐衝新傷初愈,已感神困力倦,情知局勢凶險無比,在嶽不群這

如雷震、如電閃的快招攻擊之下,隻要稍有疏虞,自己固然送了性命,更令盈盈大受荼毒

,是以一見他這一招又將使出,立即長劍一送,看準了對方右腋,斜斜刺去,劍尖所指,

正是這一招破綻所在。那正是料敵機先、製敵之慮。嶽不群這一招雖快,但令狐衝一劍搶

了在頭裡,辟邪劍法尚未變招,對方劍招已刺到腋下,擋無可擋,避無可避,嶽不群一聲

尖叫,聲音中充滿了又驚又怒,又是絕望之意。令狐衝劍尖刺到對方腋下,猛然間聽到他

這一下尖銳的叫喊,立時驚覺“我可鬥得昏了,他是師父,如何可以傷他?”當即凝劍

不發,說道“勝敗已分,咱們快救了師娘,這就……這就分手了罷!”嶽不群臉如死灰

,緩緩點頭,說道“好!我認輸了。”令狐衝拋下長劍,回頭去看盈盈。突然之間,嶽

不群一聲大喝,長劍電閃而前,直刺令狐衝左腰。令狐衝大駭之下,忙伸手去拾長劍,哪

裡還來得及,噗的一聲,劍尖已刺中他後腰。幸好令狐衝內力深厚,劍尖及體時肌肉自然

而然的一彈,將劍尖滑得偏了,劍鋒斜入,沒傷到要害。嶽不群大喜,拔出劍來,跟著又

是一劍斬下,令狐衝急忙滾開數尺。嶽不群搶上來揮劍猛斫,令狐衝又是一滾,當的一聲

,劍刃砍在地下,與他腦袋相去不過數寸。嶽不群提起長劍,一聲獰笑,長劍高高舉起,

搶上一步,正待這一劍便將令狐衝腦袋砍落,陡然間足底空了,身子直向地底陷落。他大

吃一驚,慌忙吸一口氣,右足著地,待欲縱起,刹那間天旋地轉,已是人事不知,騰的一

聲,落入了陷阱。令狐衝死裡逃生,左手按著後腰傷口,掙紮著坐了起來。隻聽得草叢中

有數人同時叫道“大小姐!聖姑!”幾個人奔了出來,正是鮑大楚、莫長老等六人。鮑

大楚先搶到陷阱之旁,屏住呼吸,倒轉刀柄,在嶽不群頭頂重重一擊,就算他內力了得,

迷藥迷他不久,這一擊也當令他昏迷半天。令狐衝急忙搶到盈盈身邊,問道“他……他

封了你哪幾處穴道?”盈盈道“你……你……你不礙……不礙事麼?”她驚駭之下,說

話顫抖,難以自製,隻聽到牙關相擊,格格作聲。令狐衝道“死不了,彆……彆怕。”

盈盈大聲道“將這惡賊斬了!”鮑大楚應道“是!”令狐衝忙道“彆傷他性命!”

盈盈見他情急,便道“好,那麼快……快擒住他。”她不知陷阱中已布有迷藥,隻怕嶽

不群又再縱上,各人不是他對手。鮑大楚道“遵命!”他決不敢說這陷阱是自己所掘,

自己等六人早就躲在一旁,否則何以大小姐為嶽不群所困之時,各人貪生怕死,竟不敢出

來相救,此事追究起來,勢將擔當老大乾係,隻好假裝是剛於此時恰好趕到。他伸手揪住

嶽不群的後領提起,出手如風,連點他身上十二處大穴,又取出繩索,將他手足緊緊綁縛

。迷藥、擊打、點穴、捆縛,連加了四道束縛,嶽不群本領再大,也難以逃脫了。令狐衝

和盈盈凝眸相對,如在夢寐。隔了好久,盈盈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令狐衝伸過手去,摟

住了她,這番死裡逃生,隻覺人生從未如此之美,問明了她被封穴的所在,替她解開,一

眼瞥見師娘仍躺在地上,叫聲“啊喲!”忙搶過去扶起,解開她穴道,叫道“師娘,

多有得罪。”適才一切情形,嶽夫人都清清楚楚的瞧在眼裡,她深知令狐衝的為人,對嶽

靈珊自來敬愛有加,當她猶似天上神仙一般,決不敢有絲毫得罪,連一句重話也不會對她

說,若說為她舍命,倒是毫不希奇,至於甚麼逼奸不遂、將之殺害,簡直荒謬絕倫。何況

眼見他和盈盈如此情義深重,豈能更有異動?他出劍製住丈夫,忍手不殺,而丈夫卻對他

忽施毒手,行徑卑鄙,縱是左道旁門之士,亦不屑為,堂堂五嶽派掌門,竟然出此手段,

當真令人齒冷,刹那間萬念俱灰,淡淡的問道“衝兒,珊兒真是給林平之害死的?”

令狐衝心中一酸,淚水滾滾而下,哽咽道“弟子……我……我……”嶽夫人道“

他不當你是弟子,我卻仍舊當你是弟子。隻要你喜歡,我仍然是你師娘。”令狐衝心中感

激,拜伏在地,叫道“師娘!師娘!”嶽夫人撫摸他頭發,眼淚也流了下來,緩緩的道

“那麼這位任大小姐所說不錯,林平之也學了辟邪劍法,去投靠左冷禪,因此害死了珊

兒?”令狐衝道“正是。”嶽夫人哽咽道“你轉過身來,我看看你的傷口。”令狐衝

應道“是。”轉過身來。嶽夫人撕破他背上衣衫,點了他傷口四周的穴道,說道“恒

山派的傷藥,你還有麼?”令狐衝道“有的。”盈盈到他懷中摸了出來,交給嶽夫人。

嶽夫人揩拭了他傷口血跡,敷上傷藥,從懷中取出一條潔白的手巾,按在他傷口上,又在

自己裙子上撕下布條,替他包紮好了。令狐衝向來當嶽夫人是母親,見她如此對待自己,

心下大慰,竟忘了創口疼痛。嶽夫人道“將來殺林平之為珊兒報仇,這件事,自然是你

去辦了。”令狐衝垂淚道“小師妹……小師妹……臨終之時,求孩兒照料林平之。孩兒

不忍傷她之心,已答允了她。這件事……這件事可真為難得緊。”嶽夫人長長歎了口氣,

道“冤孽!冤孽!”又道“衝兒,你以後對人,不可心地太好了!”令狐衝道“是

!”突然覺得後頸中有熱熱的液汁流下,回過頭來,隻見嶽夫人臉色慘白,吃了一驚,叫

道“師娘,師娘!”忙站起身來扶住嶽夫人時,隻見她胸前插了一柄匕首,對準心臟刺

入,已然氣絕斃命。令狐衝驚得呆了,張嘴大叫,卻一點聲音也叫不出來。盈盈也是驚駭

無已,畢竟她對嶽夫人並無情誼,隻是驚訝悼惜,並不傷心,當即扶住了令狐衝,過了好

一會,令狐衝才哭出聲來。鮑大楚見他二人少年情侶,遭際大故,自有許多情話要說,不

敢在旁打擾,又怕盈盈追問這陷阱的由來,六人須得商量好一番瞞騙她的言詞,當下提起

了嶽不群,和莫長老等遠遠退開。令狐衝道“他……他們要拿我師父怎樣?”盈盈道

“你還叫他師父?”令狐衝道“唉,叫慣了。師娘為甚麼要自儘?她為……為甚麼要自

殺?”盈盈恨恨的道“自然是為了嶽不群這奸人了。嫁了這樣卑鄙無恥的丈夫,若不殺

他,隻好自殺。咱們快殺了嶽不群,給你師娘報仇。”

令狐衝躊躇道“你說要殺了他?他終究曾經是我師父,養育過我。”盈盈道“他

雖是你師父,曾對你有養育之恩,但他數度想害你,恩仇早以一筆勾銷。你師娘對你的恩

義,你卻未報。你師娘難到不是死在他的手中嗎?”令狐衝歎了口氣,淒然道“師娘的

大恩,那是終身難報的了。就算嶽不群和我之間恩仇已了,我總是不能殺他。”

盈盈道“沒人要你動手。”提高嗓子,叫道“鮑長老!”鮑大楚大聲答應“是

,大小姐。”和莫長老等過來。盈盈道“是我爹爹差你們山來辦事的嗎?”鮑大楚垂手

道“是,教主令旨,命屬下同葛、杜、莫三位長老,帶領十名兄弟,設法捉拿嶽不群回

壇。”盈盈道“葛杜二人呢?”鮑大楚道“他們於兩個多時辰之前,出去誘引嶽不群

到來,至今未見,隻怕……隻怕……”盈盈道“你去搜一搜嶽不群身上。”鮑大楚應道

“是!”過去搜檢。

他從嶽不群懷中取出一麵錦旗,那是五嶽劍派的盟旗,十幾兩金銀,另有兩塊銅牌。

鮑大楚聲音憤激,大聲道“啟稟大小姐莫杜二長老果然已遭了這廝毒手,這是二位長

老的教牌。”說著提起腳來,在嶽不群腰間重重踢了一腳。令狐衝大聲道“不可傷他。

”鮑大楚恭恭敬敬的應道“是。”盈盈道“拿些冷水來,澆醒了他。”莫長老取過腰

間水壺,打開壺塞,將冷水淋在嶽不群頭上。過了一會,嶽不群呻吟一聲,睜開眼來,隻

覺頭頂和腰間劇痛,又呻吟了一聲。盈盈問道“姓嶽的,本教葛杜二長老,是你殺的?

”鮑大楚拿著那兩塊銅牌,在手中拋了幾拋,錚錚有聲。嶽不群料知無幸,罵道“是我

殺的。魔教邪徒,人人得而誅之。”鮑大楚本欲再踢,但想令狐衝跟教主交情極深,又是

大小姐的未來夫婿,他說過“不可傷他”,便不敢違命。盈盈冷笑道“你自負是正教掌

門,可是乾出來的事,比我們日月神教教下邪惡百倍,還有臉來罵我們是邪徒。連你夫人

也對你痛心疾首,寧可自殺,也不願再和你做夫妻,你還有臉活在世上嗎?”嶽不群罵道

“小妖女胡說八道!我夫人明明是給你們害死的,卻來誣賴,說她是自殺。”

盈盈道“衝哥,你聽他的話,可有多無恥。”令狐衝囁嚅道“盈盈,我想求你一

件事。”盈盈道“你要我放他?隻怕是縛虎容易縱虎難。此人心計險惡,武功高強,日

後再找上你,咱們未必再有今日這般幸運。”令狐衝道“今日放他,我和他師徒之情已

絕。他的劍法我已全盤了然於胸,他膽敢再找上來,我教他決計討不了好去。”

盈盈明知令狐衝決不容自己殺他,隻要令狐衝此後不再顧念舊情,對嶽不群也就無所

畏懼,說道“好,今日咱們就饒他一命。鮑長老、莫長老,你們到江湖之上,將咱們如

何饒了嶽不群之事四處傳播。又說嶽不群為了練那邪惡劍法,自殘肢體,不男不女,好教

天下英雄眾所知聞。”鮑大楚和莫長老同聲答應。嶽不群臉如死灰,雙眼中閃動惡毒光芒

,但想到終於留下了一條性命,眼神中也混和著幾分喜色。

盈盈道“你恨我,難道我就怕了?”長劍幾揮,割斷了綁縛住他的繩索,走近身去

,解開了他背上一處穴道,右手手掌按在他嘴上,左手在他後腦一拍。嶽不群口一張,隻

覺嘴裡已多了一枚藥丸,同時覺得盈盈右手兩指已捏住了自己鼻孔,登時氣為之窒。盈盈

替嶽不群割斷綁縛、解開他身上被封穴道之時,背向令狐衝,遮住了他眼光,以丸藥塞入

嶽不群口中,令狐衝也就沒瞧見,隻道她看在自己份上放了師父,心下甚慰。嶽不群鼻孔

被塞,張嘴吸氣,盈盈手上勁力一送,登時將那丸藥順著氣流送入他腹中。

嶽不群一吞入這枚丸藥,隻嚇得魂不附體,料想這是魔教中最厲害的“三屍腦神丹”

,早就聽人說過,服了這丹藥後,每年端午節必須服食解藥,以製住丹中所裹屍蟲,否則

屍蟲脫困而鑽入腦中,嚼食腦髓,痛楚固不必言,而且狂性大發,連瘋狗也有所不如。饒

是他足智多謀,臨危不亂,此刻身當此境,卻也額上出汗如漿,臉如土色。

盈盈站直身子,說道“衝哥,他們下手太重,這穴道點得很狠,餘下兩處穴道,稍

待片刻再解,免得他難以抵受。”令狐衝道“多謝你了。”盈盈嫣然一笑,心道“我

暗中做了手腳,雖是騙你,卻是為了你好。”過了一會,料知嶽不群腸中丸藥漸化,已無

法運功吐出,這才再替他解開餘下的兩處穴道,俯身在他身邊低聲道“每年端午節之前

,你上黑木崖來,我有解藥給你。”嶽不群聽了這句話,確知適才所服當真是“三屍腦神

丹”了,不由得全身發抖,顫聲道“這……這是三屍……三屍……”盈盈格格一笑,大

聲道“不錯,恭喜閣下。這等靈丹妙藥,製煉極為不易,我教下隻有身居高位、武功超

卓的頭號人物,才有資格服食。鮑長老,是不是?”

鮑大楚躬身道“謝教主的恩典,這神丹曾賜屬下服過。屬下忠心不二,奉命唯謹,

服了神丹後,教主信任有加,實有說不儘的好處。教主千秋萬載,一統江湖。”

令狐衝吃了一驚,問道“你給我師……給他服了三屍腦神丹?”盈盈笑道“是他

自己忙不迭的張口吞食的,多半他肚子餓得狠了,甚麼東西都吃。嶽不群,以後你出力保

護衝哥和我的性命,於你大為有益。”

嶽不群心下恨極,但想“倘若這妖女遭逢意外,給人害死,我……我可就慘了。甚

至她性命還在,受了重傷,端午節之前不能回到黑木崖,我又到哪裡去找她?又或者她根

本就不想給我解藥……”想到這裡,忍不住全身發抖,雖然一身神功,竟是難以鎮定。令

狐衝歎了口氣,心想盈盈出身魔教,行事果然帶著三分邪氣,但此舉其實是為了自己著想

,可也怪不得她。盈盈向鮑大楚道“鮑長老,你去回稟教主,說道五嶽派掌門嶽先生已

誠心歸服我教,服了教主的神丹,再也不會反叛。”鮑大楚先前見令狐衝定要釋放嶽不群

,正自發愁,生怕回歸總壇之後教主怪責,待見嶽不群被逼服食“三屍腦神丹”,登時大

喜,當下喜孜孜的應道“全仗大小姐主持,方得大功告成,教主他老人家必定十分喜歡

。教主中興聖教,澤被蒼生。”盈盈道“嶽先生既歸我教,那麼於他名譽有損之事,外

邊也不能提了。他服食神丹之事,更半句不可泄漏。此人在武林中位望極高,智計過人,

武功了得,教主必有重用他之處。”鮑大楚應道“是,謹遵大小姐吩咐。”令狐衝見到

嶽不群這等狼狽的模樣,不禁惻然,雖然他此番意欲相害,下手狠辣,但過去二十年中,

自己自幼至長,皆由他和師娘養育成人,自己一直當他是父親一般,突然間反臉成仇,心

中甚是難過,要想說幾句話相慰,喉頭便如鯁住了一般,竟說不出來。盈盈道“鮑長老

、莫長老,兩位回到黑木崖上,請替我問爹爹安好,問向叔叔好,待得……待得他……他

令狐公子傷愈,我們便回總壇來見爹爹。”

倘若換作了另一位姑娘,鮑大楚定要說“盼公子早日康複,和大小姐回黑木崖來,

大夥兒好儘早討一杯喜酒喝。”對於年少情侶,此等言語極為討好,但對盈盈,他卻哪裡

敢說這種話?向二人正眼也不敢瞧上一眼,低頭躬身,板起了臉,唯唯答應,一副誠惶誠

恐的神氣,生怕盈盈疑心他腹中偷笑。這位姑娘為了怕人嘲笑她和令狐衝相愛,曾令不少

江湖豪客受累無窮,那是武林中眾所周知之事。他不敢多耽,當即向盈盈和令狐衝告辭,

帶同眾人而去,告彆之時,對令狐衝的禮貌比之對盈盈尤更敬重了三分。他老於江湖,曆

練人情,知道越是對令狐衝禮敬有加,盈盈越是喜歡。

盈盈見嶽不群木然而立,說道“嶽先生,你也可以去了。尊夫人的遺體,你帶去華

山安葬嗎?”嶽不群搖了搖頭,道“相煩二位,便將她葬在小山之旁罷!”說著竟不向

二人再看一眼,快步而去,頃刻間已在樹叢之後隱沒,身法之快,實所罕見。黃昏時分,

令狐衝和盈盈將嶽夫人的遺體在嶽靈珊墓旁葬了,令狐衝又大哭了一場。

次日清晨,盈盈問道“衝哥,你傷口怎樣?”令狐衝道“這一次傷勢不重,不用

擔心。”盈盈道“那就好了。咱倆住在這裡,已為人所知。我想等你休息幾天,咱們換

一個地方。”令狐衝道“那也好。小師妹有媽媽相伴,也不怕了。”心下酸楚,歎道

“我師父一生正直,為了練這邪門劍法,這才性情大變。”盈盈搖頭道“那也未必。當

日他派你小師妹和勞德諾到福州去開小酒店,想謀取辟邪劍譜,就不見得是君子之所為。

”令狐衝默然,這件事他心中早就曾隱隱約約的想到過,卻從來不敢好好的去想一想。盈

盈又道“這其實不是辟邪劍法,該叫作‘邪門劍法’才對。這劍譜流傳江湖,遺害無窮

。嶽不群還活在世上,林平之心中也記著一部,不過我猜想,他不會全本背給左冷禪和勞

德諾聽。林平之這小子心計甚深,豈肯心甘情願的將這劍譜給人?”令狐衝道“左冷禪

和林平之眼睛都盲了,勞德諾卻眼睛不瞎,占了便宜。這三人都是十分聰明深沉,聚在一

起,勾心鬥角,不知結果如何。以二對一,林平之怕要吃虧。”盈盈道“你真要想法子

保護林平之嗎?”令狐衝瞧著嶽靈珊的墓,說道“我實不該答應小師妹去保護林平之。

這人豬狗不如,我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如何又能去幫他?隻是我答應過小師妹的,倘若

食言,她在九泉之下,也是難以瞑目。”盈盈道“她活在世上之時,不知道誰真的對她

好,死後有靈,應該懂了。她不會再要你去保護林平之的!”令狐衝搖頭道“那也難說

。小師妹對林平之一往情深,明知他對自己存心加害,卻也不忍他身遭災禍。”盈盈心想

“這倒不錯,換作了我,不管你待我如何,我總是全心全意的待你好。”

令狐衝在山穀中又將養了十餘日,新傷已大好了,說道須到恒山一行,將掌門之位傳

給儀清,此後心無掛礙,便可和盈盈浪跡天涯,擇地隱居。

盈盈道“那林平之的事,你又如何向你過世的小師妹交代?”令狐衝搔頭道“這

是我最頭痛的事,你最好彆提,待我見機行事便是。”盈盈微微一笑,不再說了。兩人在

兩座墓前行了禮,相偕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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