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內憂外患_神雕俠侶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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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內憂外患(2 / 2)

趙誌敬哼了一聲,不加理睬,心想“也不知天多高,地多厚,憑你這點兒微末道行就

想擋住她?”祁誌誠見他臉色不善,不敢多說,勒住馬□,待尹誌平上前,低聲道“尹師

兄,你千金之軀,非同小可,還是你先走一步。”尹誌平搖頭道“由得他去!”

祁誌誠見他鎮靜如恒,好生佩服,暗道“怪不得師父要他接任掌教,單是這份氣度,

第三代弟子中就無人能及。”他卻不知尹誌平此時心情特異,小龍女要殺便伸頸就戮,早已

全無抗拒之念。趙誌敬見二人不急,究也不便獨自逃竄,好在見小龍女一時也無動手之意,

於是走一段路便回頭望一眼,心中大是惴惴不安。

四人三前一後,默默無言的向北而行。這時蒙古大軍南衝之聲已漸漸隱沒,偶而隨風飄

來一些金鼓號角之聲,但風勢一轉,隨即消失。百姓躲避敵軍,大道附近彆說十室九空,簡

直是雞犬不留,絕無人跡。那日尹誌平與趙誌敬荒不擇路的逃到了偏僻之處,還可找到一家

小小飯店,這時一路行來,連完好的空屋也尋不著一所。

當晚尹誌平等三人便在一所門窗全無的破屋中歇宿。趙誌敬和祁誌誠偷偷向外張望,隻

見小龍女在兩株大樹間懸了一根繩子,橫臥在繩上。祁誌誠見她如此功夫,暗暗心驚,隻有

尹誌平坦然高臥,理也不理。這一晚趙誌敬忽起忽臥,那敢合眼而睡?隻待樹上稍有聲息,

便要破門逃去。

次晨四人又行。趙誌敬連晚未睡,加之受驚過甚,騎在馬上迷迷糊糊的打磕睡。祁誌誠

和尹誌平並騎而行,落後了七八丈,祁誌誠忍不住說道“尹師兄,你和趙師兄的武功,每

年大較小較,我都見識過的,兩位可說各有所長,難分高下。但說到胸中器量,那是不可同

日而語了。”尹誌平苦笑了一下,問道“師父和各位師伯叔這次閉關,你可知要有多少時

日?”祁誌誠道“師父說快則三月,慢則一年,因此要急召尹師兄去接任掌教。”尹誌平

呆呆出神,自言自語“他老人家功夫到了這等田地,不知還須修持甚麼?”祁誌誠低聲

道“聽說五位真人要潛心鑽研,設法破解古墓派的武功。”尹誌平“哦”了一聲,忍不住

回頭向小龍女望了一眼。

原來那日大勝關英雄大會,小龍女與楊過出手氣走金輪法王師徒,武功精絕,郝大通、

孫不二和尹趙二道都親眼得見。何況楊過在郭靖書房之中,手不動、足不抬,便製得趙誌敬

狼狽不堪,後來小龍女隻一招之間,便將趙誌敬震得重傷。他二人使何手法,孫不二雖在近

旁,竟然便看不明白,倒似全真派的武功在古墓派手下全然不堪一擊,思之實足心驚。後來

又聽說小龍女和楊過雙劍合璧,將金輪法王殺得大敗虧輸,全真派上下更是大為震動。全真

諸子想起郝大通失手傷了孫婆婆的性命,李莫愁、小龍女、楊過等人總有一日會來終南山尋

仇。對付李莫愁一人已是大為棘手,何況再加上楊龍兩個厲害腳色?李莫愁和小龍女互有嫌

隙之事,他們卻不知曉。

全真七子之中,譚處端早死,此時馬鈺也已謝世,隻剩下了五人。劉處玄任了半年掌

教,交由丘處機接任。五子均已年高,精力就衰,想起第三、四代弟子之中並無傑出的人

才,古墓派上山尋仇之時,倘若全真五子尚在人間,還可抵擋得一陣,但如小龍女等十年後

再來,那時號稱天下武學正宗的全真派非一敗塗地不可。因此五人決定閉關靜修,要鑽研一

門厲害武功出來和古墓派相抗,是以趕召尹誌平回山接任掌教。

尹誌平等朝行晚宿,一路向西北而行。小龍女總是相隔裡許,不即不離的在後相隨。

這日到了陝西境內,祁誌誠向尹誌平道“尹師兄,咱們是回重陽宮去。難道這龍姑娘

孤身一人,竟也敢涉險追來麼?”

尹誌平“嗯”了一聲,實是猜不透她的用意。這一路之上,日日夜夜,隻是反來覆去的

尋思“她要向五位真人揭發我的惡行麼?要仗劍大殺全真教,以出心中惡氣麼?或許,她

隻不過要回到古墓故居,正好和我同路?又難道……又難道……她憐我一片癡心,終究對我

有了情意?”想到最後一節,總不由得麵紅耳赤,暗自慚愧,這自是癡心妄想,比之長生遇

仙,尤為渺茫,反正此時生死榮辱全已置之度外,恐懼之心倒也淡了。

又過數日,已到了終南山腳下。祁誌誠取出一枝響箭,使手勁甩出,嗚的一聲響,衝天

而起。

過不多時,四名黃冠道人從山上急奔而下,向尹誌平躬身行禮,說道“清和真人,您

回來啦,大家等候多時了。”尹誌平道號“清和”,但除了他的親傳弟子之外,向來無人如

此稱呼。這四名道人都是全真教的第三代弟子,和他一直師兄弟相稱,其中一人年紀比他還

大得多。這四人突然改口,尹誌平極感過意不去,忙下馬還禮,謙道“四位師兄如此相

稱,小弟何以克當。”那年紀最長的道人是馬鈺的弟子,說道“五位師叔法旨,隻待清和

真人一到,即便接任掌教,至於交接大禮,要等丘師叔開關之後再行。”尹誌平道“師父

和四位師伯叔已經閉關了麼?”那道人道“已閉了二十多天。”

說話之間,隻聽山上樂聲響亮,十六名道士吹笙擊罄,排列在道旁迎接,另有十六名道

士拿著木劍、鐵缽等法器,見尹誌平來到,一齊躬身行禮,前後護擁,向山上而去,竟把趙

誌敬冷落在後。趙誌敬又是氣惱,又是羨妒,但內心卻又不禁暗暗得意“待掌教之位落入

我的手中,再瞧你們的嘴臉卻又如何?”

傍晚時分,一行人已到了重陽宮外。宮中五百多名道人從大殿直排到山門外十餘丈處,

隻聽得銅鐘鏜鏜,皮鼓隆隆,數百名道士躬身肅候。見到這般隆重端嚴的情景,尹誌平本來

委靡頹唐,不由得精神為之一振,在十六名大弟子左右擁衛下,先到三清殿叩拜元始天尊、

太上道君、太上老君三清,再到後殿叩拜創教祖師王重陽的遺像,又到第三殿全真七子集議

之所,向七張空椅叩拜,然後回到正殿三清殿。

丘處機的第二弟子李誌常取出掌教真人法旨宣讀,命尹誌平接任掌教。尹誌平下拜聽

訓,感愧交集,瞥眼見趙誌敬站在一旁,臉上似笑非笑的滿是譏嘲之色,心中驀地大震。

尹誌平聽訓已畢,站起身來,待要向群道謙遜幾句,忽見外麵一名道士進來,朗聲說

道“啟稟掌教真人,有客到。”尹誌平一呆,想不到小龍女竟會這般大模大樣的正式拜

會,實不知如何應付才是,事到臨頭,要逃也逃不過,隻得硬著頭皮道“請罷!”

那道士回身出去,引了兩個人進來。群道一見,均大感詫異,尹誌平更是奇怪。原來進

來的兩個人一個是蒙古官員打扮,另一個卻是在忽必烈營中會見過的瀟湘子。

那蒙古貴官朗聲說道“大汗陛下聖旨到,敕封全真教掌教。”說著在大殿上居中一

站,取出一卷黃緞,雙手展開,宣讀道“敕封全真教掌教為特授神仙演道大宗師,玄門

掌教,文粹開玄宏仁廣義大真人,掌管諸路道教所……”宣讀到這□,見沒人跪下聽旨,大

聲道“全真教掌教接旨。”

尹誌平上前躬身行禮,說道“敝教掌教丘真人坐關,現由小道接任掌教,蒙古大汗的

敕封,非對小道而授,小道不敢拜領。”

那蒙古貴官笑道“大汗陛下玉音,丘真人為我成吉思汗所敬,年事已高,不知是否尚

在人世。這敕封原本不是定須授給丘真人的,誰是全真教掌教,便榮受敕封。”尹誌平道

“小道無德無能,實是不敢拜領。”那貴官笑道“不用客氣啦,快快領旨罷。”尹誌平

道“榮寵忽降,倉卒不意。請大人後殿侍茶,小道和諸師兄商議商議。”

那貴官甚是不快,卷起了聖旨道“也罷!卻不知要商量甚麼?”教中職司接待賓客的

四名道人當即陪著貴官和瀟湘子到後殿用茶。

尹誌平邀了十六名大弟子到彆院坐下,說道“此事體大,小弟不敢擅自作主,要聆聽

各位師兄的高見。”

趙誌敬搶先道“蒙古大汗既有這等美意,自當領旨。可見本教日益興旺,連蒙古大汗

也不敢小視咱們。”說著神情甚是得意,嗬嗬而笑。李誌常搖頭道“不然,不然!蒙古侵

我國土,殘害百姓,咱們怎能受他敕封?”趙誌敬道“丘師伯當年領受成吉思汗詔書,萬

裡迢迢的前赴西域,尹掌教和李師兄均曾隨行,有此先例,何以受不得蒙古大汗的敕封?”

李誌常道“那時蒙古和大金為敵,既未侵我國土,且與大宋結盟,此一時彼一時,如何能

相提並論?”趙誌敬道“終南山是蒙古該管,咱們的道觀也均在蒙古境內,若是拒受敕

封,眼見全真教便是一場大禍。”李誌常道“趙師兄這話不對。”趙誌敬提高聲音,道

“甚麼不對,要請李師兄指點。”李誌常道“指點是不敢。但請問趙師兄,咱們的創教祖

師重陽真人是甚麼人?你我的師父全真七子又是甚麼人?”

趙誌敬愕然道“祖師爺和師父輩宏道護法,乃是三清教中的高人。”李誌常道“他

們都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愛國憂民,每個人出生入死,都曾和金兵血戰過來的。”趙誌敬

道“是啊。重陽真人和全真七子名震江湖,武林中誰不欽仰?”

李誌常道“想我教上代的真人,個個不畏強禦,立誌要救民於水火之中,全真教便算

真的大禍臨頭,咱們又怕甚麼了?要知道頭可斷,誌不可辱。”這幾句話大義凜然,尹誌平

和十多名大弟子都是聳然動容。

趙誌敬冷笑道“便隻李師兄就不怕死,旁人都是貪生畏死之徒了?祖師爺創業艱難,

本教能有今日的規模,祖師爺和七位師長花了多少心血?這時交付下來,咱們處置不當,將

轟轟烈烈的全真教毀於一旦,咱們有何麵目見祖師爺於地下?五位師長開關出來之時,又怎

生交代?”這番話言之成理,登時有幾名道人隨聲附和。趙誌敬又道“金人是我教的死

仇,蒙古滅了金國,正好替我教出了口惡氣。當年祖師爺舉義不成,氣得在活死人墓中隱居

不出,他老人家在天之靈知道金人敗軍覆國,正不知有多喜歡呢。”

丘處機的另一名弟子王誌坦道“蒙古人滅金之後,若是與我大宋和好,約為兄弟之

邦,咱們自然待以上國之禮。但今日蒙古軍大舉南下,急攻襄陽,大宋江山危在旦夕,你我

都是大宋之民,豈能受敵國的敕封?”轉頭向尹誌平道“掌教師兄,你若受了敕封,便是

大大的漢奸,便是本教的千古罪人。我王誌坦縱然頸血濺於地下,也不能與你乾休。”說到

此處,已然聲色俱厲。

趙誌敬□地站起,伸掌在桌上一拍,喝道“王師弟,你是想動武不成?對掌教真人竟

敢如此無禮?”王誌坦厲聲道“咱們隻是說理。若要動武,又豈怕你來?”

眼見雙方各執一詞,互不為下,氣勢洶洶的便要大揮老拳,拔劍相鬥。一名須發花白的

道人連連搖手,說道“各位師弟,有話好好說,不用恁地氣急。”王誌坦道“依師兄說

該當如何?”那道人說“依我說啊,唔,唔……出家人慈悲為懷,能多救得一個百姓,那

便是助長一分上天的好生之德……唔,唔……咱們若是受了蒙古大汗的敕封,便能儘力勸阻

蒙古君臣兵將濫施殺戮,當年丘師叔,不是便因此而救了不少百姓的性命麼?”有幾名道人

附和道“是啊!是啊!”

一名短小精悍的道人搖頭道“今日情勢非昔可比。小弟隨師父西遊,親眼見到蒙古兵

將屠城掠地的慘酷。咱們若受敕封,降了蒙古,那便是助紂為虐,縱然救得十條八條性命,

但蒙古勢力一大,不知將有幾千幾萬百姓因此而死。”這矮小道人名叫宋德方,是當年隨丘

處機西遊的十九弟子之一。

趙誌敬冷笑道“你見過成吉思汗,那又怎地?我此番便見了蒙古四王子忽必烈,這位

王爺禮賢下士,豁達大度,又那□殘暴了?”王誌坦叫道“好啊,原來你是奉了忽必烈之

命,做奸細來著!”趙誌敬大怒,喝道“你說甚麼?”王誌坦道“誰幫蒙古人說話,便

是漢奸。”趙誌敬突然躍起,呼的一掌便往王誌坦頭頂擊落。斜刺□雙掌穿出,同時架開他

這一擊,出掌的卻是丘處機的另外兩名弟子,其中一人便是祁誌誠。趙誌敬怒火更熾,大

叫“好哇!丘師伯門下弟子眾多,要仗勢欺人麼?”

正鬨得不可開交,尹誌平雙掌一拍,說道“各位師兄且請安坐,聽小弟一言。”全真

教的掌教向來威權極大,眾道人當即坐了下來,不敢再爭。

趙誌敬道“是了,咱們聽掌教真人吩咐,他說受封便受封,不受便不受。大汗封的是

他,又不是你我,吵些甚麼?”他想尹誌平有把柄給自己拿在手□,決不敢違拗自自之意。

李誌常、王誌坦等素知尹誌平秉性忠義,心想憑他一言而決,的確不必多事爭鬨,於是各人

望著尹誌平,聽他裁決。

尹誌平緩緩道“小道無德無能,忝當掌教的重任,想不到第一天便遇上這件大事。”

說著抬起頭來,呆呆出神。大六名大弟子的目光一齊注視著他,道院中靜得沒半點聲息。

過了良久,尹誌平緩緩的道“本教乃重陽祖師所創,至馬真人、劉真人、丘真人而發

揚光大。小弟繼任掌教,怎敢稍違王馬劉丘四真人的教訓?諸位師兄,眼下蒙古大軍南攻襄

陽,侵我疆土,殺我百姓。若是這四位前輩掌教在此,他們是受這敕封呢,還是不受?”

群道聽了此言,默想王重陽、馬鈺、劉處玄、丘處機平素行事王重陽去世已久,第三

代弟子均未見過;馬鈺謙和敦厚,處事旨在清靜無為;劉處玄城府甚深,眾弟子不易猜測他

的心事;但丘處機卻是性如烈火、忠義過人。眾人一想到他,不約而同的叫道“丘掌教定

然不受!”趙誌敬卻大聲道“現下掌教是你,可不是丘師伯。”

尹誌平道“小弟才識庸下,不敢違背師訓。又何況我罪孽深重,死有餘辜。”說到這

□,垂首不語。群道不知他話中含意,除趙誌敬外,都以為不過是自謙之辭,隻覺得“罪孽

深重、死有餘辜”八字,未免太重,有點兒不倫不類。趙誌敬“哼”的一聲,站起身來,說

道“如此說來,你是決定不受的了?”

尹誌平淒然道“小弟微命實不足惜,但我教令譽,卻不能稍有損毀。”他聲調漸漸慷

慨激昂,又道“方今豪傑之士,正結義以抗外侮。全真派號稱武學正宗,若是降了蒙古,

咱們有何麵目再見天下英雄?”群道轟然喝采,李誌常、宋德方、王誌坦、祁誌誠等大聲

道“掌教師兄言之有理。”

趙誌敬袍袖一拂,怒衝衝的走出道院,在門邊回過頭來,冷笑道“掌教師兄,你說話

倒是好聽得緊啊,嘿嘿!此事後果如何,你也料想得到。”說著大踏步便行。

群道紛紛議論,都讚尹誌平決斷英明。四五個附和趙誌敬的道人覺得不是味兒,訕訕的

走了。

尹誌平黯然無語,回到自己丹房,知道趙誌敬受此挫折,決不乾休,定要當眾揭發自己

的醜行。他宣稱不受敕封之時便已決意一死,數月來擔驚受怕,受儘折磨,這時想到死後一

了百了,心中反而坦然,於是閂上丹房房門,冷然一笑,抽出長劍便往頸上刎去。

突然書架後轉出一人,伸手一鉤一帶,尹誌平毫沒防備,長劍竟給他夾手奪去,一驚之

下回過頭來,見奪劍的正是趙誌敬,隻聽他冷冷的道“你敗壞我教名聲,便想一死了事,

甚麼都不理了?龍姑娘守在宮門之外,待會她進來理論,教咱們如何對答?”尹誌平道

“好!那麼我出去在她麵前自刎謝罪。”趙誌敬道“你便算自刎,此事還是不了。五位師

長開關出來,定要追問。全真教令譽掃地,你便是千古罪人。”

尹誌平再也支持不住,突然坐倒在地,抱著腦袋喃喃道“你叫我怎麼辦?怎麼辦?就

算死了,也是不成。”適才他在眾道之前侃侃而談,這時和趙誌敬單獨相處,卻竟無半點自

主之力。趙誌敬道“好,你隻須依我一件事,龍姑娘之事我就全力跟你彌縫,本教和你的

聲名均可保全,決無半點後患。”尹誌平道“你要我受蒙古大汗的敕封?”趙誌敬說道

“不,不!我決不要你受蒙古大汗的敕封。”尹誌平心頭一鬆,喜道“甚麼事呢?快說,

我一定依你。”

半個時辰之後,大殿上鐘鼓齊鳴,召集全宮道眾。李誌常吩咐丘處機一係門下眾師弟與

再傳弟子道袍內暗藏兵刃,生怕尹誌平拒受敕封,趙誌敬一派人或有異圖。大殿上黑壓壓的

擠滿了道人,各人神色均極緊張。

隻見尹誌平從後殿緩步而出,臉上全無血色,居中一站,說道“各位道兄,小道奉丘

掌教之命,接任掌教,豈知突患急病,無法可治……”這句話來得太過突兀,群道中有十餘

人忍不住“啊、啊”的叫出聲來。尹誌平續道“掌教重任,小弟已不克負荷,現下我命玉

陽子座下大弟子趙誌敬,接任掌教!”

這句話一出,大殿上立時寂然無聲。但這肅靜隻是一瞬間的事。接著李誌常、王誌坦、

宋德方等人爭著大聲反對“丘真人要尹師兄繼任掌教,這重任豈能傳給旁人?”“掌教師

兄好好的,怎會患上不治之症?”“這中間定有重大陰謀,掌教師兄可莫上了奸人的當。”

第四代的眾弟子不敢大聲說話,但也都交頭接耳,議論紛紜,大殿上亂成一片。李誌常等怒

目瞪視趙誌敬,隻見他不動聲色,雙手負在背後,對各人的言語便似全然沒有聽見。

尹誌平雙手虛按,待人聲靜了下來,說道“此事來得突兀,難怪各位不明其中之理。

我教眼前麵臨大禍,小道又做了一件極大的錯事,此刻追悔莫及,縱然殺身之謝,也已難以

挽救。”說到這□,神色極是慘痛,頓了一頓,又道“我反覆思量,隻有趙誌敬師兄才識

高超,能帶同本教渡過難關。各位師兄弟務須捐棄成見,出力輔佐趙師兄光大本教。”

李誌常慨然道“人孰無過?掌教師兄當真有甚差失,待五位師長開關之後,稟明領責

便是。掌教讓位之舉,我們萬萬不能奉命。”尹誌平長歎一聲,說道“李師弟,你我多年

交好,情若骨肉。今日之事,請你體諒愚兄不得已的苦衷,彆再留難了罷。”

李誌常滿腹疑團,瞧尹誌平的神色確有極重大的難言之隱,他言語中竟是極意求懇,倒

也不便再爭,當下低頭不語,暗自沉思方策。王誌坦朗聲道“掌教師兄便真要謙讓,也須

待五位師長開關之後,稟明而行,那才不誤了大事。”尹誌平黯然道“事在急迫,等不及

了。”王誌坦道“好罷,就算如此,咱們同輩師兄弟之中,德才兼備,勝過趙師兄的並非

沒有。李誌常師兄道力深湛,宋德方師弟任事乾練,何以要授給大眾不服的趙師兄?”

趙誌敬性格暴躁,強忍了許久不語,這時再也按捺不住,冷笑道“還有敢作敢為的王

誌坦師兄呢?”王誌坦怒道“小弟不才,比諸位師兄差得太遠。可是和趙師兄相比,自忖

還略勝一籌。”趙誌敬嘿的一聲冷笑,抬頭望著屋頂,神情極是傲慢。王誌坦大聲道“小

弟的武功劍術,自非趙師兄敵手,但我至少不會去做漢奸。”趙誌敬麵色鐵青,喝道“你

有種便把話說清楚些,誰做漢奸了?”兩人言語相爭,越說越是激烈。

尹誌平道“兩位不須爭論,請聽我一言。”趙王兩人不再說話,但仍是怒目相視。尹

誌平道“本教向來規矩,掌教之位,由上一代掌教指任,並非由本教同道互推,這話可對

麼?”眾人齊聲應道“是!”尹誌平道“我現在下指命趙誌敬為本教下一任掌教,眾人

不得爭論。趙師兄,你上前聽訓罷。”趙誌敬得意洋洋,跨步上前,躬身行禮。

王誌坦和宋德方還待說話,李誌常一拉兩人袍袖,使個眼色,兩人素知處事穩當,必是

彆有所見,於是不再爭議。李誌常低聲道“尹師兄定是受了趙誌敬的挾持,無力與抗。咱

們須得暗中查明趙誌敬的奸謀,再抖將出來。現下尹師兄已有此言,若再爭辯,反而顯得咱

們理虧了。”王宋二人點頭稱是,隨著眾人參與交接掌教的典儀。

全真派一日之間竟有兩人先後接任掌教,群道或忿忿不平,或暗暗納罕。

接任典儀行畢,趙誌敬居中一站,命自己的嫡傳弟子守在身旁,說道“有請蒙古大汗

陛下的天使。”這“天使”兩字一出口,王誌坦忍不住又要喝罵,李誌常忙使眼色止住。過

不多時,四名知賓道人引著那蒙古貴官和瀟湘子走進殿來。

趙誌敬忙搶到殿前相迎,笑道“請進,請進!”那蒙古貴官等候良久,早已不快又見

尹誌平並不出迎,臉色更是難看。一名知賓的道人知他心意,說道“本教掌教之位,自此

刻起由這位趙真人接任。”那貴官一怔,轉惱為喜,笑道“原來如此,恭喜恭喜!”說著

拱手為禮。瀟湘子站在他身後兩步之處,臉上始終陰沉沉的不顯喜怒之色。

趙誌敬側著身子引那貴官來到大殿,說道“請大人宣示聖旨。”那貴官微微一笑,心

想“原該由你這般人來掌教才像樣子。先前那道人死樣活氣,教人瞧著好生有氣。”取出

聖旨,雙手展開。趙誌敬跪倒在地,隻聽那貴官讀道“敕封全真教掌教為……”

李誌常、王誌坦等見趙誌敬公然領受蒙古大汗敕封,相互使個眼色,刷刷幾聲,寒光閃

動,各人從道袍底下取出長劍。王誌坦和宋德方快步搶上,手腕抖處,兩柄長劍的劍尖已指

住趙誌敬的背心。李誌常朗聲喝道“本教以忠義創教,決不投降蒙古。趙誌敬背祖滅宗,

天人共棄,不能再任掌教。”另外四名大弟子各挺長劍,將那貴官和瀟湘子圍住。

這一下變故來得突然之極。趙誌敬雖然早知李誌常等心中不服,但想掌教的威權極大,

自來無人敢抗,自己既得出任此位,便是本教最高首領,所下法旨,即令五位師長也不能貿

然反對,萬料不到對方竟敢對掌教動武。這時他背心要害給兩劍指住了,又驚又怒,卻並不

畏懼,大聲道“大膽狂徒,竟敢犯上作亂嗎?”王誌坦喝道“奸賊!敢動一動,便教你

身上多兩個透明窟窿。”

趙誌敬的武功原在王宋二人之上,但此時出其不意,俯伏在地時給人製住,已全然處於

下風。他事先布置了十餘名親信在旁護衛,道袍之中也暗藏兵刃,但李誌常、王誌坦等都是

丘處機的親傳弟子,平素在教中頗有威望,突然一齊出手,趙誌敬的心腹大都不敢動彈。有

幾人想取兵刃,均是一伸臂便給人點了穴道。給孫婆婆擲傷了臉的張誌光,在豺狼穀曾與陸

無雙相鬥的申誌凡、趙誌敬的弟子鹿清篤均在其內。

李誌常向那貴官道“蒙古與大宋已成敵國,我們大宋子民,豈能受蒙古的封號?兩位

請回,他日疆場相見,再與兩位周旋。”這幾句話說得十分痛快,殿上群道中有許多當即大

聲喝采。

那貴官白刃當前,竟是毫無懼色,冷笑道“各位今日輕舉妄動,不識好歹,全真教大

好基業,眼見毀於一旦,可惜啊可惜。”李誌常道“神州河山都已殘破難全,我們區區一

個教門又何足道?閣下再不快走,倘若有人無禮,小道可未必約束得住。”

瀟湘子忽地冷冷插口道“如何無禮?倒要見識見識!”猛地伸出長臂,左抓一把,右

抓一把,隨手便將王誌坦與宋德方手中長劍都奪了過來。趙誌敬立時躍起,雙臂使招“白雲

出岫”護住後心,站在那貴官身旁。瀟湘子將左手中長劍交了給他,右手劍刷的一聲向李誌

常刺去。李誌常舉劍擋架,隻覺手臂微微一麻,急運內功相抗,嗆□一響,雙劍齊斷。

瀟湘子奪劍、震劍,快速無倫,隻一瞬間之事,接著袍袖一拂,雙掌齊出,將身邊四名

全真大弟子的長劍一齊震開。他連使三招,挫敗全真教七名高手,殿上數百道人無不駭然,

瞧不出這僵□一般的人武功竟如此高強。

趙誌敬素來瞧不起王誌坦、宋德方等人的武功,這次在眾目睽睽之下,給兩人製得跪在

地下抬不起頭來,心中如何怒,這時一劍在手,順勢就向王誌坦刺去。這一招“大江東去”

乃全真劍法中極淩厲的招數,劍刃破空,嗤嗤作響,直指王誌坦的小腹。

王誌坦向後急避。趙誌敬下手毫不容情,立意要取他性命,手臂前送,劍尖又挺進了兩

尺有餘,眼見王誌坦這一下大限難逃,殿上眾人一時驚得寂無聲息,鬥然間斜刺□一隻袍袖

揮出,卷住劍刃向旁一拉,嗤的一聲,袍袖割斷,就這麼頓得一頓,王誌坦向後躍開,旁邊

兩柄長劍伸過來架住了趙誌敬的劍,瞧那斷袖之人時,卻是尹誌平。

趙誌敬大怒,指著他喝道“你……你……竟敢如此!”尹誌平道“趙師兄,你親口

答應了不受蒙古敕封,我才把掌教之位讓你,為何轉眼之間,即便出爾反爾?”趙誌敬道

“嘿,適才你問我道『你要我受蒙古大汗的敕封?』我道『不,我決不要你受蒙古大汗

的敕封!』我怎麼說話不算了?受敕封的是我,可不是你。”尹誌平喃喃的道“原來如

此,原來如此,你好狡獪!”

這時李誌常已從弟子手中接過一柄長劍,大聲道“全真教的好兄弟,咱們仍奉尹真人

為掌教。大家把這姓趙的漢奸擒下了,聽由掌教真人發落。”說著挺劍上前,和趙誌敬鬥了

起來。王誌坦、宋德方與其餘五名大弟子列成天罡北鬥陣法,登時將瀟湘子圍住。瀟湘子武

功雖強,但這陣法一經催動,威力非常,他急從袍底取出鋼棒招架,但見陣法變幻,七名全

真道人左穿右插,虛實互易,不由得眼花撩亂。

那貴官早退在大殿角落,眼見情勢不對,忙從懷中取出號角,鳴都都的吹了起來。兩名

道人搶上前去,奪下號角,將他反手擒住,但終於遲了一步,號角聲已然傳出。

尹誌平知他呼召外援,危難當頭,不由得精神大振,叫道“祁誌誠師弟,你看住這蒙

古官兒。於道顯師兄、王誌謹師兄,你們帶同三位師兄,快到後山玉虛洞去幫孫師兄守護,

以防外敵騷擾五位師長靜修。陳誌益師弟,你帶六個人防守前山;房誌起師弟,你帶六個人

防守左山;劉道寧師弟,你帶六人防守右山。”

防守前後左右的,都是丘處機門下他的同門師弟。守護玉虛洞的於道顯是劉處玄門下,

王誌謹是郝大通門下。劉處玄和郝大通都在玉虛洞中掙修,於王二人武功均高,為人正直,

而且縱有異心,也決不會危害親師。尹誌平於片刻之間,便分派得井井有條,各處要地都已

有人把守,而且互相呼應救援,便有大批軍馬到來,一時也難攻打得進。眾弟子見他目光如

電,指揮若定,發號施令中自有一股威嚴,竟無人敢予違抗,一一領命而出。

忽聽得門外喝罵喧嘩,兵刃撞擊之聲大作,群道正差愕間,牆頭一聲嗤哨,跳進數十個

人來。東邊是尹克西領頭,西邊是尼摩星領頭,正麵是馬光佐領頭,所率領的都是蒙漢西域

武士中的好手。

原來忽必烈猛攻襄陽,連月不下,軍中忽然疫病發作,最後一陣猛攻無效,隨即退兵。

那日小龍女望見大軍向南急馳,便是最後的一場攻城。忽必烈大軍未退,已派人收羅中原豪

傑,以圖後舉,蒙古大汗下旨籠絡全真派,也是忽必烈的計謀之一。但他知全真教稟性忠

義,未必便肯歸服,是以派金輪法王率領大批武林好手伏在終南山周圍,倘若全真教違抗詔

命,便以武力壓服。

終南山本來守護周密,但一日之中兩易掌教,重陽宮□亂成一團,派在外麵守衛的道人

都撤了回來參與易立掌教的大典,因此尹克西、尼摩星等來到重陽宮的宮牆之外,全真教中

各人竟未發覺。這時敵人突然現身,尹誌平派遣的各路人手倒有一大半還未離殿。但見前後

左右均是外敵,全真教道眾雖多,一來大都未攜兵刃,二來處在包圍之中,擠成一團,四下

□要害全落人手,眼見一敗塗地之勢已成,隻有任人宰割了。

那宣敕封的蒙古貴官本已給祁誌誠拿住,這時高聲叫道“全真教的各位道長,快擲下

兵器,聽由掌教趙真人發落。”

尹誌平喝道“趙誌敬背祖叛師,投降外敵,身負大罪,已非本教掌教。”他雖見情勢

極其不利,仍決意一拚,指揮群道迎敵。但群道大都赤手空拳,鬥不多時,已有十餘人□橫

就地。接著尹誌平、李誌常、王誌坦、宋德方、祁誌誠等一一失手,或兵刃被奪,或受傷倒

地,或被點中穴道,餘下眾道被耳克西率領的武士逼在大殿一隅,無法反抗。

那貴官官階甚高,尹克西、瀟湘子等均須聽他號令。他見已獲全勝,向趙誌敬道“趙

真人,瞧在你的麵上,全真教教眾謀叛抗命之事,我可以代為隱瞞,不予啟奏。”趙誌敬躬

身連連道謝,猛地□想起一事,忙向瀟湘子低聲道“有件大事尚須前輩相助。我的師父師

伯叔等五個在後山靜修,他們若是得訊趕來,這……這……”瀟湘子陰惻惻的道“趕來便

趕來,我給你打發便是。”趙誌敬不敢再說,心中頗感不滿,一麵又暗自擔憂“你彆小覷

了我師父、師伯,他們當真來此,你有得苦頭吃了。但若五位師長打退蒙古武士,我可要性

命難保。”

那貴官道“趙真人,你先奉領大汗陛下的敕封,然後發落為首的叛徒。”趙誌敬道

“是!”跪下聽旨。

尹誌平、李誌常等手足被縛,耳聽得那貴官讀敕封,趙誌敬磕頭謝恩,大呼萬歲,都是

怒火填膺。宋德方坐在李誌常的身旁,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李師哥,你解開我手上的綁

縛,我衝出去稟告師長。”李誌常與他背脊靠著背脊,潛運內力,指上使勁,解開了縛在他

手腕的牛筋,低聲道“可千萬要緩緩稟報,裝作若無其事,彆讓五位師長受驚,以致岔了

真氣內息……”宋德方緩緩點頭。

宣敕已畢,趙誌敬站起身來,那貴官和瀟湘子等向他道喜。

宋德方見眾人都圍著趙誌敬,突然躍起,搶到三清神像之後。尼摩星叫道“站住

的!”宋德方那□理他,發足急奔。尼摩星雙足已斷,無法追趕,左手一揚,一枚蛇形小鏢

激射而出,撲的一聲,打中了宋德方左腿。尼摩星叫道“躺下的!”宋德方身子一幌,卻

不躺下的,忍痛奔跑。重陽宮房舍重重疊疊,他隻轉了幾個彎,幾名追趕他的蒙古武士便不

見了他影蹤。

宋德方奔到了隱僻之處,起出小鏢,包紮好傷口,到丹房中取出一柄長劍,奔向後山。

他轉過一排青鬆,剛望到玉虛洞的洞門,不由得暗暗叫苦,隻見數十名蒙古武士正在搬運山

石,堵塞玉虛洞的洞門。一個高瘦藏僧站著督工,另有僧俗兩人在旁指揮,宋德方認得這兩

人是曾來攻打重陽宮的達爾巴和霍都,武功與郝大通等不相上下。那高瘦藏僧形貌清奇,顯

然輩份武功尚在過二人之上,眼見玉虛洞門已被堵上了十之七八,不知五位師長性命如何,

心道“師父待我恩重如山,今日師長有難,若不舍命相救,枉生於天地之間。”

他明知衝上攔阻隻不過白送性命,決不能解救師父的困危,但全教遭逢大難,義不能獨

自求全,於是手持長劍,從鬆樹後竄出,運劍如風,向那藏僧身後刺去。他想擒賊擒王,這

一劍若能僥幸得中,敵黨勢必大亂。

那藏僧正是金輪法王。他已向趙誌敬問明全真教中諸般詳情,是以一上山便堵玉虛洞,

知道隻要製住全真五子,餘下的第三四代弟子便無可與抗。

宋德方劍尖離他背心不到一尺,見他仍是渾然不覺,正自暗喜,猛地眼前金光一閃,當

的一聲,那藏僧手中一件圓圓的奇形兵刃回掠過來,與他劍刃一碰。宋德方虎口劇痛,長劍

脫手飛出,隻這麼一震,牽動真氣,哇的一口鮮血噴出,迷迷糊糊之中,隱隱聽得前麵傳來

許多人齊聲呐喊,不知又出了甚麼事,心中一陣憂急,便昏暈過去。

金輪法王也聽到大殿上的叫聲,但想到瀟湘子、尹克西等高手在場主持,全真教的第三

代弟子定然施展不出甚麼古怪,當下也不在意,隻是催促眾武士趕搬大石,及早將玉虛洞堵

塞,以防丘處機等人忽然衝出,不免大費手腳。

大殿上自宋德方一走,情勢又變。那貴官向趙誌敬道“趙真人,貴教犯上作亂之輩,

人數可不少啊,我瞧你這掌教之位,有點兒坐不安穩呢。”

趙誌敬也知眾道心中不服,隻要瀟湘子等一去,群道立時便要反擊,一不做,二不休,

此時騎虎之局已成,大聲說道“按照本教教規,叛教犯上者該當何罪?”群道默然不應,

心中大都說道“你自己才叛教犯上。”趙誌敬又問一聲,眼望弟子鹿清篤,要他回答。鹿

清篤答道“當在三清神像之前自行了斷。”

趙誌敬道“不錯!尹誌平,你知罪了嗎?服不服了?”尹誌平道“不服!”趙誌敬

道“好,帶他過來!”鹿清篤推尹誌平上前,站在三清神像之前。趙誌敬又問李誌常、王

誌坦諸人,人人都大聲回答“不服。”一一問去,被擒眾道之中隻有三人害怕求饒,趙誌

敬便下令鬆綁。其餘二十四人卻個個挺立不屈,王誌坦等性子火爆的,更是罵聲不絕。

趙誌敬道“你們倔強如此,本掌教縱有好生之德,也已無法寬容。鹿清篤,你替祖師

爺行法罷!”鹿清篤道“是!”提起長劍,將站在左首第一個的於道顯殺了。

於道顯為人謹厚和善,全教上下個個和他交好。眾道見鹿清篤將他刺死,都大聲鼓噪起

來。宋德方和金輪法王在後山聽到的喊聲,便是眾道人的呼喝。尹克西將手一擺,數十名蒙

古武士各執兵刃,攔在眾道之前。

鹿清篤見眾人叫得厲害,頓感害怕。趙誌敬道“快下手,慢吞吞的乾甚麼?”鹿清篤

應道“是!”手起劍落,又刺死了兩人。站在左首第四的已是尹誌平,鹿清篤提起長劍,

正要向他胸口刺落,忽聽得一個女子聲音冷冷的道“且慢,不許動手!”

鹿清篤回過頭來,隻見一個白衣少女站在門口,卻是小龍女。隻聽她說道“你站開!

這個人讓我來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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