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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無字碑(1 / 1)

亂世麗姝!

“金鱗豈是池中之物,一遇風雲便化龍”,所謂金子放到那裡都會發光,“人中龍鳳”就是“人中龍鳳”,不論放到哪裡,她都一定會成為叱吒風雲的“人上人”!

……

武珝看著自己豪華的宮殿、華麗的衣裳、珍貴的首飾、英俊健壯順服的男寵、低頭俯首的官員,崇敬畏懼的百姓,她非常滿足,她就喜歡這種眾星捧月、高高在上的女王感覺。

武珝在當上英g蘭王後並掌權後,改名武曌,曌取“日月當空”之意。武珝認為自己好像日、月一樣崇高,淩掛於天空之上。

……

武珝活了86歲,在78歲時候,竟然掉落的牙齒又長出了新牙,花白的頭發中又長出了黑發,好像返老還童一般,她說這得益於她的“采陽補陰之術”。

她曾經看到好多年老的貴婦人,她們60歲後就迅速衰老。比如伯爵夫人尼古娜才六十歲,就已經滿頭白發,戴著睡帽,荷葉帽邊圍住了她的臉。她臉上堆滿了皺紋,上嘴唇癟著,雙目無神。

她的三個兒子和丈夫因病和意外接連去世,她感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是個被遺忘的人,活著沒有任何目的和意義。她吃飯,喝水、有時睡覺,有時不睡覺,她活著但又不像真正地活著。生活已沒有給她帶來任何鮮明的印象。她對生活彆無所求,她隻圖平靜,而隻有死亡才能給她帶來永恒的寧靜,但在死神來臨之前,她不得不照樣活下去,這就是還得慢慢地消耗她的生命力,在她身上明顯地表現出嬰兒和老人才具有的特征。她活著沒有明確的目的,似乎隻要運用身體的各種機能。她需要吃飯、睡覺、思考、說話、哭泣、做事和發脾氣等等,隻是因為她有腸胃、有頭腦、有肌肉、有神經,還有肝臟。她做這一切,不是由於外力推動她去做,不像人在精力旺盛時那樣能集中力量來達到一個目的,而不去注意其他目的。她說話,隻是因為生理上要讓她的肺部和舌頭活動活動,她像嬰兒一樣哭,是因為她需要擤鼻涕,諸如此類。精力充沛的人視為目的的事情,對她來說顯然隻是一種借口而已。

活著就像行屍走肉一般!

伯爵夫人尼古娜年輕時候其實是個天仙一般的美人。不過結婚後,她把全部的愛都用到丈夫和孩子們身上。

尼古娜全神貫注的就是家庭,也就是她的丈夫和孩子們。她要使丈夫完全屬於她,屬於這個家。另外,她還要生育、撫養和教育孩子們。

她投身於她所從事的活動,不僅用全部智慧而且用了她整個心靈,她陷得越深,那件事就顯得愈大,她就更感到勢單力薄,難以勝任,因此,即使她全力以赴,還是來不及做完她應該做的事,因為有永遠忙不完的家務。

於是尼古娜不修邊幅,她的衣著、她的發型、她那不合時宜的談吐、她的嫉妒心(她嫉妒每一個女人,不論她美或醜)都成了她周圍人們的笑柄。大家都認為他丈夫對他老婆的管教服服貼貼,事實上也是如此。尼古娜婚後一開始就提出了她的要求。她認為他丈夫的每一分鐘都應該屬於她和家庭。

她既不注意自己的言談舉止,也不向丈夫獻媚,更不講究梳妝打扮,不向丈夫提出種種要求,以免他受拘束,她於是一反常規。她認為以前向丈夫施展魅力是出於本能,目前在丈夫眼裡再這樣做就會顯得可笑,要知道她一開始就將自己整個身心毫無保留地奉獻給他。她覺得維係他們夫妻關係的已不是過去那種富於詩意的感情,而是另一種難以說明的、牢固的東西,就像自己的心靈同肉體的結合體。

她認為,梳上蓬鬆的卷發,穿上時髦的連衣裙,唱著抒情的歌曲,以此來取得丈夫的歡心,就像自得其樂地把自己梳妝打扮一番一樣可笑。現在,為討人喜歡而梳妝打扮,也許會給她帶來樂趣,但她實在沒有工夫。平時她不唱歌,不注意梳妝打扮,說話時不斟酌詞句,主要是因為她根本沒有時間去那麼做。

尼古娜結婚後不喜歡交際,隻重視親戚的來往。她會穿著睡袍、披頭散發、喜形於色地從育兒室大步跑出來,把不再沾著綠色屎斑,而是沾著黃色屎斑的尿布給他們看,聽他們安慰地說孩子身體好多了。

他丈夫對妻子言聽計從,這表現在他不僅不敢向彆的女人獻殷勤,而且不敢露出笑容同彆的女人談話,不敢去俱樂部吃飯作為消遣,不敢隨便花錢,不敢長期出門,除非去辦正經事。妻子把他丈夫的學術活動算作正經事,儘管她對此一竅不通,都很重視。作為交換條件,他丈夫在家裡有權處理自己的事,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安排全家的事。尼古娜在家裡甘當丈夫的奴隸。他丈夫工作時,也就是當他在書齋裡讀書寫作時,全家人都踮著腳尖走路。隻要他丈夫表示喜歡什麼,他的願望總能得到滿足。隻要他一提出什麼新的要求,尼古娜立即全力以赴,加以實現。

全家都遵照實際上並不存在的他丈夫的吩咐,也就是按照尼古娜竭力猜測的丈夫的願望行事。全家的生活方式、居住地點、社交活動、尼古娜的工作、孩子的教育,無不遵照他丈夫的心意,而且尼古娜還竭力從他丈夫的言談中揣測他的意思。她總是能相當準確地揣摩他丈夫的真實意圖,一旦猜透,她就堅決去辦。如果他丈夫違背自己的意願,尼古娜就以他原來的想法反駁他,同他作鬥爭。

“這些都是些蠢話。什麼度蜜月真幸福啦,什麼戀愛初期最甜蜜啦,”尼古娜突然說,“恰恰相反,現在才是我們愛情的金秋時節。隻要你不出門離開我就好。你還記得我們吵架的情況嗎?每次都是我不對,總是我的不是。可咱們為什麼爭吵,我已經不記得了。”

……

丈夫有些受不了尼古娜的關愛,於是找借口到外地出差去了,於是她整日思念丈夫,常常跑到孩子那裡去尋求安慰,不斷擺弄孩子,結果奶喂多了,把孩子也弄病了。孩子一病,她驚慌失措,但又希望孩子生病。因為孩子一病要照顧,就會減輕對丈夫的牽掛。

結婚生孩子後,她很快發胖了,身子變粗了,從現在這位身強力壯的母親身上,已經很難找到當初那個苗條活潑美麗的尼古娜來了。她的麵部輪廓已定型了,神情嫻靜、溫柔而開朗,她的臉上已沒有先前那種賦予她特殊魅力的洋溢著熱情的青春活力了。現在隻能看到她的外貌和體態,完全看不到她的靈魂了。她隻是一位強壯、豐滿和多子女的母親,難得看到她從前的熱情的火焰。現在,隻有當丈夫回家,孩子病愈,隻有在這些時候,她才會重新燃起熱情。

她把全部的愛都用到丈夫和孩子們身上。但在她60歲時候,丈夫和孩子們由於生病和意外都先後離她而去,於是她整個世界坍塌了。她心裡那根維係著一切,使一切有生氣的發條,突然仿佛被拔掉了,於是,一切東西倒塌成一堆沒有意義的廢物,隻剩下一片無用的廢墟。於是她變成了行屍走肉……

“愚蠢的女人!”這是武珝給伯爵夫人尼古娜下的結論。“一個人如果活得失去了自己,注定就是悲劇!”

武珝60歲的時候,幾乎還是滿頭黑發,白發很少,精力旺盛,充滿活力,臉上皺紋也很少,容光煥發,看起來就像四十多歲的窈窕美婦。

……

武珝死後獨樹一幟地給自己陵墓豎了一塊巨大的“無字碑”。她覺得自己的智慧超越了同時代所有的人,除過大唐的長孫皇後。

她一生唯一敬仰的人隻有神一般的長孫皇後,她覺得長孫皇後是仙女,不是她這種俗人能媲及的。她覺得她是同時代所有世俗人中最具智慧的女人,她也是最享受最快樂最成功的女人,她大徹大悟,鳳凰涅槃。她覺得自己的功績和非凡的智慧是任何語言也無法描述的,她的功高德大非任何文字所能表達,而且由於許多心胸狹窄保守的人們嫉妒她憤恨她詆毀她,所以,她覺得功過是非讓後人去評論吧。

她一生瀟灑超凡,彆具一格,所以,她的墓碑也要瀟灑超凡,彆具一格,於是她在遺囑中讓自己的兒子英g蘭國王威廉二世,在自己死後,在自己的陵墓前豎立一塊巨大的“無字碑”作為自己的墓碑!

她的確智慧非凡,這塊“無字碑”反而給後世參觀的人們留下了更深刻的印象,比那些語言精美、詞語華麗的“有字碑”更加吸引後世人的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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