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沈玲瓏吃驚的是,這衣裳竟然是一件規整的黑色中山裝。
但看中山裝的大小,沈玲瓏能夠大概猜到這個男人有一米七五左右,不高不矮,身形偏瘦。
沈玲瓏心思沒有在這衣裳上長放,她翻開了楚相湘寄過來的其他東西,一盒進口的餅乾,再有一個繡著字兒的軍綠色書包,還有幾隻比較貴重的鋼筆。
足以見得,這一回楚相湘下了重本兒。
同時也讓沈玲瓏知道,照片上這個男人,怕是來曆不低。
寄過來的東西沈玲瓏全部重新裝好了,沒打算打開。她起床穿衣,把自個裹得嚴嚴實實以後,又把信上的地址電話抄了下來,打算等會兒去大隊裡的大隊書記辦公室蹭個電話打。
至於寄過來的這些東西,沈玲瓏放進了裡屋。
收拾好了以後,她將抄了電話和地址的紙條塞進口袋裡了,而後才是去廚房弄熱水洗漱。
現在天已大亮,幾個孩子早就去上學了,隻有三個小的在床上呼呼大睡。
沈玲瓏洗漱完後,沈老爹就把早飯給端上來了,催促她多吃點兒,而沈老爹自個則是到堂屋的火堆旁,搞起來了木工。
見此,沈玲瓏端著排骨湯下的刀削麵,在沈老爹身邊坐下。
她問“爹,你這做木工,不是一直都沒拿出去賣嗎?”
沈老爹道“賣啥啊?誰吃飽了沒事兒做,買這玩意兒啊?前頭你不是說若楠那丫頭已經去市裡了嗎?你也彆想著把我做的東西拿出去賣了,這年頭誰不是緊巴著過日子啊?花錢買這些,這不是沒事兒做嘛!我做的這些玩玩意兒就給幾個孩子玩了算了。”
“不不不。”沈玲瓏吃了口麵笑道,“爹,你做的這些玩意兒我有用呢!你給做,我給錢,咋樣?”
沈老爹斜了沈玲瓏一眼說“說什麼憨話呢?你要是覺得有用,你就拿出去唄!還給錢,咱們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
沈玲瓏連忙擺手道“不是的,爹,我的意思是,我去給人裝修房子,要這些玩意兒,我出去買也是要錢,還不如爹你做了給我,我在爹你這兒買。爹,你總得自個留些錢,到時候過年過節的,給幾個孩子發壓歲錢啊!是吧?”
起先沈老爹是不同意的,但是在沈玲瓏的威逼利誘下,最終也是同意了下來。
就吃麵這時間點,沈玲瓏一點點給沈老爹形容她要什麼樣的東西,比劃不清楚的時候,她噔噔跑回屋用筆畫出來。
一連畫了好幾個,大玩意兒小玩意兒都有。
沈老爹一瞧,特彆感興趣,跟沈玲瓏說他自個琢磨兩天先。
沈玲瓏哪有不應的?
她看著沈老爹在火堆旁琢磨,她自個去廚房又搞了一碗刀削麵吃。
隻是端著麵條剛出來,就看見她家院子門口站著的潘正立。
穿著軍大衣,帶著個棉帽,也是全副武裝,看起來有些臃腫,不過斯文依舊,隻是他眼鏡底下的陰冷,打破斯文,給人一種被毒蛇盯上的發麻感。
沈玲瓏撇了撇嘴道“什麼事兒?”
潘正立不作聲,顯然是要長談。
沈玲瓏乾脆把他招進廚房,順口問了一句吃沒。
說實話,沈玲瓏以為他會說吃了,沒曾想他竟然說沒吃,還盯著她的碗。
沈玲瓏嘴角抽了抽,也給他弄了一碗刀削麵。
兩人一人捧著一碗,坐在廚房的火灶旁邊吃邊說。、
沈玲瓏看了潘正立一眼說“你家沒吃的了啊?在我這兒來噌吃的。”
潘正立喝著湯,不搭理沈玲瓏的嘲諷,他隻問“今天郵差給你送的東西,是平城來的?”
聽著他這麼一說,沈玲瓏就知道這小子是什麼意思了。
沈玲瓏嗬嗬一聲道“你這是擔心我跟我那親娘聯係?”
“我得考慮自己是不是被你坑了。”潘正立說的理直氣壯,“畢竟我覺得你做得出這種事兒。”
沈玲瓏聽了不怎麼痛快了,她敲了敲碗道“過分了啊,你對我防備心這麼重,乾嘛不一拍兩散?”
潘正立嗤笑一聲,完全撕開了他偽善的斯文麵具,說“現在我讓伏家安安穩穩待在學校,讓你那一家子人不至於凍死牛棚,這筆合作到如今,都是你在占便宜,我到時候一丁點兒好處都沒得到。一拍兩散?吃虧的事兒我為什麼要乾?”
沈玲瓏意味深長道“及時止損啊。”
潘正立反問“你確定?我這人不喜歡及時止損,隻喜歡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放心,我這是跟曾經市裡的一個朋友聯係,她讓我給做幾套衣裳。”沈玲瓏曉得玩笑的限度在哪兒,她當即說了實話,“姓楚,楚相湘。你應該不認識。”
潘正立這會兒已經吃完了,放下碗筷道“我認識,屬仲家人。”
沈玲瓏一頓,抬頭看向潘正立。
這個男人,比她想象的更加靈敏,對於平城的人來人往知道的更清楚。
沈玲瓏沉默了片刻道“你不是來問我是不是和我親娘聯係的,而是來讓我給你做事兒的?”
潘正立道“不,我不用你做任何事兒。”、
聽這樣的話,沈玲瓏聽得格外彆扭。
潘正立什麼人,放在手邊的人,他不利用?
瘋了吧?!
沈玲瓏問“什麼意思?”
潘正立道“意思是,我們做朋友,挺好的。”
在沈玲瓏看來,這話比他們做敵人更可怕。
沈玲瓏也放下了碗筷,盯著他說“朋友?潘正立,這話顯然不像你說的。怎麼?你要的那個位置已經得到了?所以不需要耍什麼手段了?”
這是調侃,譏諷。
但沒想到,潘正立竟然道“是,翻過年沒多久,薑德就要調去市裡了。而我接手他的位置。”
沈玲瓏詫異的看著潘正立,薑德要調走的事兒,她一丁點兒都不知道。
任若楠基本上有什麼事兒就給她說了,這會兒沒說,沈玲瓏不覺得是瞞著她,反而覺得這事兒任若楠也不曉得。
“我現在覺得,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好多了。”潘正立彆有深意的說,“我覺得,你這人正確的相處方法,是共贏,到時候你好我好,大家好。”
沈玲瓏默不作聲,沒搞明白潘正立搞什麼要幺蛾子。
她想搞清楚,但潘正立隻說“所以,我安然無恙,你也就安然無恙。我出事兒了,很多事兒你也不好做了。”
說完這句話以後,潘正立把他吃了麵的碗洗乾淨,放進碗櫃離開了。
甚至於,還幫沈玲瓏也把碗給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