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骨!
安安眼眶發酸,她俯身,吻住了陸昂。
陸昂指間還夾著半燃的煙。如今有風,那縷白煙被吹散了,徐徐繚繞著往上飄。
將他們籠罩住。
很輕的一個吻,輕輕碰了一下,便又分開。
安安不會接吻,她隻會……這樣碰一下。
是徹徹底底的少女的嬌羞與生澀。安安的臉燒得有些熱、有些燙,她眼神不自在地左右飄了飄,最終還是落下來,看向陸昂。
他坐在台階上,坐在那團暈黃底下,脊背稍彎,肩寬腿長。陸昂頭發剃得很短,發梢根根直豎,五官硬朗又分明,叫人心生安穩又叫人癡迷。
安安覺得,自己真的無藥可救了。
她明明那樣子討厭他,她明明賭咒發誓再不見他,卻還是……放不下他。
隻要一聽到他受了重傷,隻要一想到自己那樣子冷言譏諷他、質問他,還說什麼“你跟著羅哥一起出去,怎麼羅哥出事了,你是怎麼搞的”這種話,安安按耐不住地跑過來,給他洗衣服、燒熱水也罷了,現在還這樣不要臉麵的親他。
回憶起剛才短暫的觸碰,回憶起陸昂唇形以及唇上的溫度,安安耳根子一並開始發燙,心跳也情不自禁的開始發慌發亂。
安安她天不怕地不怕,她似乎獨獨害怕麵前這個男人,怕他的冷漠拒絕,更怕他沉默不語。
可陸昂偏偏是這樣。
他隻凝視著她,不說話,一雙漆黑沉穩的眼意味不明。
一室靜默,隻有旁邊隱隱約約傳來的電視機聲,還有電水壺燒水的嘶嘶聲。安安眨了眨眼,紅唇輕啟,像是祈求,又像是期盼,她下定了決心,她說“陸昂,讓我跟著你吧。”
她站在光影稍暗一點的地方,原本紮在後麵的頭發已經散下來了,將將掃過肩膀。她這樣低著眼俯視他,發梢微微落下來,拂過側臉。
似乎有些礙事,在一片靜謐之中,安安抬手,將那些惱人的頭發撥到耳後。
她的臉龐完整露出來。
是分外好看、分外漂亮的眉眼,眼兒亮,鼻尖俏,自然,還有紅豔豔的一張唇。她一貫是牙尖嘴利的,可那張唇卻意外的軟,軟的不可思議,軟的像最美味好吃的糖,像這世間最讓人不舍的流連,是這世間最珍貴的絕色,還有一味沁入心脾、滲入骨髓的甘甜。
這道甘甜比起嘴角的輕輕碰觸,更令人怔愣,更揪著心,也更……讓他難受。
槍傷的火藥味還留在陸昂身上,那種貫穿的疼還在撕扯著他,還在不斷提醒著陸昂,算是受了這樣重的傷,以陸昂現在的身份,他連去醫院的資格都沒有。所有一切都隻能簡單處理,他所有的一切都被黑暗掩埋。
他是在搏命。
他是在走一條危險到極致的路,稍不留神,他會粉身碎骨。
偏偏他什麼都說不了。
如今這種疼意還在使勁往心底裡鑽……陸昂低下眼,掐滅煙。手在身側停了一停,他摸出兜裡的煙盒。可今天的這盒已經空了,裡麵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闔上蓋子,他將煙盒輕輕握在手裡。
再抬頭時,陸昂終於開口喊她
“安安。”
這兩個字自他的舌尖流淌而出,字正腔圓,有幾分鄭重,還有幾分莫名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因為長久得不到回應,安安的臉色已經開始變得凝重。
陸昂仍凝視著她,忽然問“你有什麼想要做的事麼?”
極少會有人這樣問她,連從小長大的計超都沒有……安安猝不及防愣了一瞬,下意識回他“賺錢。”
“替你爸還錢,替你媽交醫藥費?”陸昂這樣打探。
安安冷笑,“才不是。”她搖頭糾正他。
“那你賺錢是為了什麼?”陸昂眸色還是深邃,還是暗沉。
安安便告訴他“我想出去,我想離開這裡。”
“去哪兒?”
“去北京!”安安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我想當明星。”
這是安安從小的夢想,從她第一次在電視機裡看到那些光鮮亮麗的明星開始,她做這樣的夢了。她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她怕被安國宏嘲諷,她怕被段秀芳教訓,如今竟然直接告訴了陸昂,安安稍稍有些窘迫。忽然反應過來什麼,斂去窘境,安安直視陸昂,有些戒備又有些懷疑的問“你打聽這些乾嘛?”
“我可以安排你去北京。”陸昂並不是在開玩笑。
對著麵前的陸昂,安安臉色倏地沉下來“陸昂,你打聽這麼多,是不是想找個借口打發我走?”
“是不是不想我跟著你?”安安愈發冷然。
“是,還是不是?”安安隻這樣問他。她隻要這樣的答案。
那些字眼隨著涼意飄入耳中,陸昂默了默,說“是。”
他說完,低頭打開手中握著的煙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