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媳!
卯正未至,紫萍紫芝就捧了紫色雲紋的長袍進書房的次間服侍,大爺果真已從軟榻上小憩蘇醒。二人或是端水、或是擰帕,圍在大爺跟前,束發更衣。書房的次間,櫃榻皆全,儼然是個就寢的屋子。
著上長袍,任由紫萍二人束帶,大爺麵容嚴肅,“這兒又不是沒有衣裳,怎的還特地去屋裡取?”
聞言,兩婢子對視,紫萍上前答道“回爺的話,是大奶奶特地選了讓奴婢們過來的。”
大爺麵色微滯,沉聲道“她醒了?”
“昨夜主屋裡不時傳出聲響,奴婢方見奶奶麵色蒼白,想來是整宿未眠。”說到這話,紫萍還極為小心地覷了眼大爺。
大爺神色如常,隨意“嗯”了聲便揮退她們。
坐在書桌前,大爺心神難定,眼前竟全是那雙楚楚動人的盈眸,視線觸及身上衣衫,想起她素日的體貼溫柔,起身往外。才跨出書房,站在廊下便見宋媽媽笑嘻嘻的端了方帕子般的東西自主臥出來,臉上儘是喜意,見她將帕子收於長匣,吩咐丫鬟送出院子。
宋媽媽轉身,見大爺舉步而來,忙迎上前請安,關懷道“大爺起啦,怎的宿在了書房?”
麵對乳娘,大爺很是親切客氣,緩聲道“有些賬還沒核實好。”
“大爺莫要太辛苦了。”宋媽媽滿目擔憂,轉首望了眼屋子,似有責怪地同他低聲道“爺,大奶奶是主母,不是後院的姨娘,您怎能如此對她?”
大爺正疑惑之際,聽得眼前人又道“彆怪老奴說句不合身份的話,爺如今也到了年紀,該有子嗣了。大奶奶為人賢惠,雖不明言,但身嬌肉貴的,且又是初次為婦,爺該體諒些。”
聞者這才恍然大悟,剛剛那送走的,莫不真是元帕?整個晴空院的人都知曉自己昨兒上半夜留在了正房,乳娘這是指責他完了事就離開?
大爺的臉色漸漸變得陰霾。
宋媽媽見狀,到底顧著主仆規矩,不敢說得太過,改了笑臉緩氣道“這下好了,老夫人總算了了樁心事。”
昨夜推拒自己,大清早地整出塊元帕,楚景漣在做什麼?大爺隻覺得心底怒火中傷,恨不得直接站在她麵前質問緣由,腳步前移,複又頓住。這等事他解釋不清,而她故意讓人誤會他倆圓了房,莫不是想遮掩什麼?
思及她心底還藏著個心上人,怒氣當頭的大爺掀了門簾就進了內室。屋裡站著幾個小丫鬟,見他進來紛紛請安行禮。床褥整潔,已換上了乾淨的床單,淨室裡傳來洗漱的聲音。
景晨走出,見到的就是風雨欲來的大爺。對上那樣一雙含怒含憤的眼眸,隻著了中衣亭亭而立的她福了福身,目光心虛地咬著雙唇。
嗬,她還知曉!
“都先下去!”
備受屈辱的大爺遣退了屋裡的所有人,望著嬌弱欲顫的妻子不怒反笑,“元帕的事,你倒是給個解釋!”原是都做好了大發雷霆的準備,熟知站著的小人抬起那雙如蒙雲霧的美眸,迷茫地衝他反問“元帕?”
她衣著單薄,手心握緊,似怯於他的怒氣而顯得分外脆弱。
“怎麼,無話可說?”大爺走近,強惹下那份想要憐惜的衝動,諷刺道“楚景漣,你倒是好本事。為了那個男人,不惜拒絕我、玩弄我?你是不是還沒認清,站在你跟前的人是誰?!”他拽起她的胳膊,比往常暴躁了幾分。
見他如此,出乎了自己預料,景晨倒是真真焦急了幾分,“什麼男人?”聲音尤是困惑不解。
“你還在裝?”大爺擰起眉頭,冷語道“楚景漣,你可有當我是你丈夫?!”
景晨垂下了頭,絞著手指頷首,懦懦道“我有的。”
大爺聞聲嗤笑,“你有?那你告訴我,為何要造假元帕,遣人送去祖母那裡?”聲音放得很輕,卻透著難以掩飾的危險。
“我沒有。”顫抖蒼白的小人抬眸,倔強中帶著肯定,“什麼元帕,我都不知道。”
大爺皺眉更緊,才往前兩步,卻察覺妻子總咬著下唇,晶瑩剔透的眸中閃過隱忍的痛色。再低首,那雙曾為他更衣斟茶的小手此刻緊攥,麵容蒼白中尤帶幾分無助,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大爺低問“你怎麼了?”
望著他,景晨膽怯地搖頭。才做出這個動作,她卻突然按住小腹,咬緊了雙唇悶聲。
“你身子不舒服?”
大爺伸出手,景晨順勢就抓住他的手臂,彎身輕哼出聲。他握上她的柔荑,卻察覺她掌中虛汗,聽得她刻意壓製著的疼聲,忙攔腰將她抱到床上。見她久按著小腹難受,也顧不得方才怒氣,大爺不自覺慌亂起來,低聲問她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景晨隻是忍痛,說不出半句話。大爺見事態嚴重,轉身就道“我讓人請盧大夫過來。”
“彆。”床上女子細吟出聲,反握緊了他的手。
大爺轉首,見她滿臉通紅,無措道“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在他的注視下,景晨容顏含羞,似染了胭脂般豔麗。她避開視線,低語道“妾沒事,不必請大夫。”身子卻難耐地翻側。
“都這樣了還沒事?”大爺顯然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