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媳!
自知曉了大爺對五爺猖狂舉動的表態後,景晨就再沒對他報以希望。想來府裡總有些難以明言的事跡,他既不會替自己出麵,那便得由她自個警惕籌謀。想想也是可笑,原就從未覺得有誰是能依仗的,怎的突然就起了心思,期盼大爺會為自己的委屈做主?
景晨抿唇苦笑,壓下亂緒,於外人前再未提及此事。
如她所料,晚膳時老夫人對五爺擅闖她寢屋之事隻字未提,反倒是關切地朝三夫人問起五爺學業等問題。
大夫人身子不舒暢,大爺陪她回敏興堂。關起門,母子倆入座,大夫人捧著茶呷了一口,語氣頗為厲聲,“浠兒,你媳婦雖才進門,但也不能如此寵著。你在外商事繁忙,如此不安生的婦人,竟是招惹起自個小叔,簡直是沒有婦道!”
此言,卻是責怪起景晨。
話說得恁難聽!
大爺皺起眉頭,熟知耿氏脾性的他輕言歎道“母親,五弟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這事怪不得漣兒。”眼前浮現出那雙隱含委屈,卻在聽到自己讓她今後對五爺繞道而行後,徒然變得平靜無所希冀的眼眸。
“你就是心腸太軟,當年那個……”大夫人話說一半,斂色咋舌道“是為娘的不慎,否則也不會害得你受這麼多年的苦。”
見她思及往事,大爺亦生感觸,沉聲說道“生死有命,母親您莫要為孩兒費神了。”
“都怪那個賤人,你父親也著實糊塗!”大夫人突然麵露猙色,充滿恨意地咬牙道“他就那樣丟下咱們母子,讓你平白無故受這麼多的磨難。”說著握緊兒子的手,激動道“浠兒,咱們一定還會有法子的!”
耿氏不插手府中大事,亦不關心君府財產,唯獨愛子如命。這是闔府上下皆知的事實,然大家卻也清楚,但凡觸及大爺,大夫人常常會失去理智。
“母親,兒子有個事想同您說。”大爺輕垂了眼眸,低聲道“如今大奶奶都進了府,又何必再強留著她?本就不是你情我願,且她也沒有解救之法,不如就放了她,也彆誤了旁人。”
“放了她?”大夫人騰地立起身,目光直視大爺,盛怒地吼道“兒,娘跟你說,那裡的就沒一個好人!”
“母親。”
察覺她情緒失控,大爺忙扶住她胳膊坐下,寬慰安撫道“您彆動氣,孩兒不提她就是了。”說著遞過茶盞,複又說起新妻,“五弟和漣兒的事,原就她受了委屈,您就彆刁難了。”
“刁難?”
大夫人擱下茶盞,反抓住大爺的手臂,滿是傷懷地質問道“子浠,你這是在責怪母親?”
“孩兒不敢。”
大爺低首,他沒有忽視方才在榮安居,耿氏望向妻子時的滿目懷疑。他太了解生母的脾性,若說為了自己,可真真是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換了旁人,她或許還能寬容,便是自己的枕邊人,最是緊張。若不提個醒,她必然會有所動作。
曾經,那人可不就是被她逼至如此嗎?
大夫人滿心不是滋味,哀聲道“這十餘年來,要不是還惦記著你,我早就不想存活於世了。你就是母親活著的意義,沒想到你現在為了一個才進門沒幾日的女人,就來埋怨我?”
她說著就站了起來,又是搖頭又是抹淚地說道“我替你管媳婦、管屋裡的事,還不都是為了你?這府裡旁人怎樣我不管,但她若是辱了你的名聲,我可容不得!為娘全心全意為你操勞,你卻在怪我?”
“母親、母親,孩兒沒有。”
如此狀況,大爺深知說什麼對方已聽不進去,隻好無奈又無力地站在原地。
“老夫人偏要給你娶楚家的大姑娘,說是什麼出身商家,往後好輔助你。也不想想,坊間怎麼可能空穴來風,你媳婦在進門前就有了情郎,要不是老夫人施壓,她楚家又貪慕咱們家錢財,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地嫁過來?
你彆看她現在這般乖巧,新婚夜的反應你給忘記了?看到你發病時的模樣,她心裡會沒有陰影,沒有害怕?說不準她們楚家還打著旁的心思。我不過就看緊了些她,若是她安分守己,我還能真委屈了她?”
大夫人念念碎碎不停,“你彆替她說話,我就是知曉五爺的性情,才更要盯緊了她。子浠,你是未來的家主,那等侮辱,難不成能受兩次?也就你太寬厚,容忍了那女人,要我說,當初你不該留了她的命。你現在要我放了她,豈不是想將那事鬨得人儘皆知?我決不允許你受半點屈辱,不管是那個女人,還是你現在的媳婦,都不允許!”
大爺沉默地聽完她的念叨,遞了茶盞過去,“孩兒知曉母親苦心,您彆激動。”
大夫人這才重新落座,換了語氣,苦口婆心地望著兒子說道“我知道你媳婦是有分寸的人,我也沒為難過她。便是在老夫人跟前,向來也是以她為傲的,但是五爺既然起了心思,憑著他的胡鬨,我能不盯緊嗎?”
“勞煩母親了。”
大夫人幽幽長歎,思及五爺,冷笑了道“你三叔再有本事,生了個沒出息的荒唐兒子,能有什麼作為?”
大爺目光微緊,老夫人和家裡縱容五弟,都是為了自己。這些他都清楚,雖說並不認同這般行為,但也不可能拂了長輩們的苦心。隻是此次涉及自己的新婚妻子……心思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