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對眼前人放了心,便開始循循善誘,拉著她的手指了那文案上的賬本,“左處的那疊是我瞧過用朱砂標誌過了的,右邊的是咱們本城裡金銀鋪和玉行閣裡的賬本,你且先回去瞧著學習下,該如何行事。
對了,漣兒,我瞧你心慧目明,學習下珠心算定是不難,你且尋子浠去他書房找了書記記。你們年輕人精力好,處事得當精確。不比祖母,年紀大,這才看了半個上午便眼花腦漲,手指連算盤都敲不動了。”至話末,語氣越發玩笑輕快了起來。
景晨一一應是,內心異樣老夫人竟是這般快便讓自己插手府中生意。
連喝了幾口茶,老夫人似乎有些疲倦,歇了會才繼續叮囑“漣兒,自古雖流傳著老話,稱咱們商戶重利輕彆離,可誰知曉咱們的無奈?今後子浠總要奔波在外,府裡的事都要你擔待,你莫要生了嫌隙。”
“祖母說的哪兒話,孫媳不會作他想。”景晨低垂,眼眸似嬌似羞。
老夫人便拍起了她的手背,語重心長道“娶你過門,我和浠哥兒都是千般歡喜。你懂禮識趣,大方得體,祖母知曉你是個明事理的孩子。要知道,子浠更是疼你的,他身子不好,但先前跟我說要去各城管事間往來。祖母原是不放心,但他說總也得要為你們著想,讓你和將來的孩子們有所仰仗。”
景晨聞之,乖巧應聲“孫媳明白爺的苦心。”
心底卻不由反問清早才說了宋氏有孕的事,此番言語,是來安撫人心?
“你能懂便最好。”老夫人語露欣慰,“祖母畢竟老了,這府裡今後都要你們操勞。子浠若是外出辦事,城裡有啥事總要有人出麵。你娘家楚府亦是商家,倒不擔心你不了解,就怕你年紀輕,所以更要儘早著手。趁祖母腦神還清明,能在你身邊指點幫襯下,便要辛苦下你。”
一番話,器重又客氣。
景晨站起,欠身回道“祖母放心,孫媳一定努力學習。”
老夫人便連連誇著“好孩子”,拽著她的手複低語念叨了番才放她離去。
安濃安宜各捧著賬本,尾隨在後。出了榮安居尚未入轎,景晨吩咐二人將賬本置在其中,笑著道“辛苦了。”
來自主子的關懷,令二人受寵若驚。於大奶奶,安濃安宜都是敬畏居多,尤其在她上回那番話後,更不敢有絲毫懈怠。如她們這種賣身為奴的婢子,等同全家老少的命運都掌控在主人手中,向來是謹言慎行,不敢有分毫不忠,唯恐惹怒主子,最後落得不好下場。
此時,高貴寡言的大奶奶,居然這般溫和的說她們辛苦。將賬本抱回晴空院,原就是她們的指責,主子如此吩咐,卻是在體貼自個!
安濃安宜心生暖流,忙屈身回“奶奶嚴重,奴婢本分”。
景晨微微點了點頭,威逼太強,雖能短時征服,卻並不是長久之計。早前是拘於時限不得為之,此刻必然要細水長流,教她們漸漸心甘情願地為自己辦事。
仆婦壓轎,景晨才提了裙擺欲要跨過,便聽得聲溫儒的“大嫂”。抬頭尋望,卻是靛青長袍束墨帶的二爺自不遠處走來,距三四步才頷首作揖,“子臻見過大嫂。”
“是二弟呀。”景晨回禮。
二爺覷了眼榮安居的院門,溫而有理地話常道“大嫂方見了祖母出來,她可是午睡醒了?”
景晨便答“祖母未曾午睡,二弟是來請安的?”
不免微抬了視線,這個時辰?目光觸及對方規矩素樸的著裝,心生奇異,年輕書生,怎的瞧著這般悶氣?
“到了考察功課的時候。”二爺說這話的時候,似乎極不好意思,視線都移了去。
看出他的不自然,回想起上次老夫人待他的嚴格,景晨忙說道“二弟且快進去,莫教祖母久等了。”
後者便拱手稱是。
跨進青布小轎,婢子下簾,視線消失際,景晨驀然捕捉到正欲拐進庭院的二爺轉身,目光便投向自己周身。來不及再次確認,目光便被擋去,景晨的胳膊搭在旁邊的重疊的賬本上,蹙眉深思。
回到晴空院,才走進內院,便瞧見走廊下的碧嬋碧好正互相推著衣袖,口中不知是嘀咕著什麼。左側安宜見大奶奶要下台階,便提醒道“奶奶小心。”
話語聲,驚動了不遠處的二人,當下紛紛轉首,手足慌亂地站立,袖中東西便伴著清脆的破碎聲落地,瞬時吸引了眾人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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