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咬緊唇畔,嬌豔麗容隱忍不已,候了半晌未見動靜,複重複道“求奶奶處罰。”
景晨早已重新落座,端著茶盞沉眸,漫不經心地吹拂著杯中浮葉,嚴肅道“你素善聰穎,明知宅院的生存規則,何故要為自己尋事?你須得知曉,無論是老夫人還是大爺,他們有任何吩咐命令,皆沒有你說不是的資格。身為妾室,就該儘好自己本分,如何將爺伺候得高興,才是你所該考慮的。
至於我這,你請安即可,費心試探等小動作還是收起來。我方才就道,人貴在自知,你若有本事掩飾得好,我看不出自也無妨。不過,奉勸二姨娘一聲,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還是好自為之。”
恢複成從前說話時的細聲慢調,但朱氏哪還敢再不重視,叩首就接道“婢妾明白。”
“你既是個識字的,回去將《女訓》、《女誡》二書抄上百遍,十日後交我。”低首茗起茶來,神態已是愜意。
朱氏則微訝,她錯在目無尊長、挑事生非,怎的奶奶似乎都重在要自己知曉為婦的禮儀?然雖是疑惑,卻不敢多言,點頭應了,“謝奶奶。”
見朱氏沒有在十日的時限上糾纏,才點撥幾句便能虛心受教,眉宇間未有絲毫不甘與惱恨,景晨在心中暗暗提心,眼前人是個深沉的。之前她那般表現,原還有心思和她周旋,琢磨她的目的,現在卻宛然無了念想。
朱氏早晚都會事敗,與她過近並無好處,且不管對於老夫人的安排自己作何想法,卻是擱在心裡,哪能出口的?朱氏自以為摸清了自己秉性,便有意挑唆,莫不是還要自己使計同老夫人爭奪那掌家權力?
景晨嘴角暗浮輕笑,她自恃心思通徹,但也未免低估了旁人。
主母訓誡完畢,朱氏起身行禮,欲要告退時又聽得那細柔的聲音響起,“這十日,二姨娘權當靜心養性,如若漫步,偌大的晴空院,不缺你走的路。至於我這,晨昏定省亦且免去。”
委婉的禁足?
朱氏大驚,素來平淡的眼眸閃過慌亂,終福身應是。
待門簾落下,朱氏的身影不複眼前,景晨才收了神色,後仰著半靠在大紅煙雲的軟枕上,微闔的眸中閃過倦怠。於有些人為防助紂為虐而必須置之死地,而待某些諸如朱氏類等,亦該留有餘地,收於掌中,關鍵時候才能為己所用。
人的價值,在於利用,如若沒有絲毫用處,留之何用?
大爺回府後聽說二姨娘被禁足,見到妻子時連詢問都未有一句,待換了居家的袍服,正坐在炕前,接過景晨遞過的熱茶飲了兩口,沒有言語。
景晨雖能料到他定是早知朱氏的事,卻還得本分地上前回稟。後者聽她如此坦然,含笑著就道“早前院裡沒有主母,她們自在隨性慣了,疏忽了規矩。而今你是她們的主子,如何處理做主便是。姨娘們犯錯,打罵訓誡,還得勞你費心。”
這話,卻是予以了絕對的信任。
景晨自欠身應是。
大爺抿茶,眼神朝妻子望去,遲疑著開口“你之前處事生疏,祖母私下與我說過,讓你先看些書,待等熟悉了才理賬,莫要多心。”
景晨則笑吟頷首,“爺說笑了,祖母思慮周到,妾身豈會多想?”
“你是個識大體的。”
大爺讚後,目光中便雜了幾分打量,語氣悠長地低道“今兒遇見了五弟?”
景晨便忙跪下,麵露倔強,低低答道“妾身魯莽,沒有遵循爺的叮囑,請爺責罰。”
大爺望著跪得筆直的妻子,片刻後親自起身伸手扶她,滿是憐惜地說道“是為夫思慮欠佳,你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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